六六——作家、編劇。本名張辛,安徽合肥人。代表作《王貴與安娜》《蝸居》《雙面膠》《心術》《寶貝》等。
六六的電視劇富于話題性,每一部作品出來總能引起各方討論。新劇《寶貝》剛在江蘇、浙江、東方、貴州衛視開播三天,網上關于“尺度大”的討論,就已此起彼伏。這在六六的意料之中,“所以我更享受當作家的狀態,限制沒那么多”。以往作品都是先成書,再改編為劇本。《寶貝》的創作卻是先寫劇本后寫書。六六曾擔心書的效果沒有劇本好,但最后的結果卻讓她大呼“太好看了”。
90后的沖擊
《寶貝》關注懷孕生子的話題,六六在劇中設置了70、80、90后三對夫妻,展現了不同年齡段對孩子的不同態度。70后身上有六六自己的影子,80后和90后的靈感源自公司同事。她期望這部劇給三代人傳遞不同的觀點:90后不要畏懼婚姻,不經歷婚姻的人生是不完整;80后不要畏懼生孩子,發展空間不是被孩子限制,而是被拓展;70后要做好準備,未來的家庭將不止一個寶貝。
雖然70后的生活狀態是六六最熟悉的,但劇本完成后,最受認可的卻是90后夫妻。六六笑言,“因為我依舊保持18歲的心”。劇中90后閃婚的橋段源自熟人的真實生活。對于70后六六來說,90后的生活新鮮刺激,這樣的生活狀態是70后們年輕時不敢也不曾想過的。70后很少敢于表達自己,一輩子都聽話。而90后這一代有太多的自我意識和強烈的決定欲望,生活對她們來說不是大事,飯碗隨時丟掉隨時有。“所以,我前半輩子努力做好員工,后半輩子努力做好領導,以防我的90后員工突然撂挑子不干。”
因為90后的生活狀態給了六六巨大的沖擊,所以在創作劇本時,六六把90后夫妻的狀態刻畫得最鮮活。反而是熟悉的70后,“因為太熟悉,影視作品中又描寫太多,所以很難寫出不同的地方”。六六說,能否引起一個寫手的創作沖動,在于一種生活狀態是否有力度。
90后對六六的影響不只在創作中,她的觀點意識也被這群新新人類改造,六六自言,以前總是委曲求全地應付周圍的人,被90后員工影響,突然間活得自我了,“我都敢離婚了。”
所有的故事都不新鮮
閃婚在電視熒屏上已不新鮮,一向引領話題的六六,此番卻落于人后拾人牙慧。對于這樣的質疑,六六回應,所有的故事都不新鮮,哈姆雷特講了媽媽跟叔叔偷情,兒子殺了叔叔,這樣的狗血劇現在還在上演。人的感情進化很慢,所以多年前的故事依舊能在現代觀眾中產生共鳴。
六六慣用劇本反映當下熱門話題。她的創作興趣就是以家長里短表現社會話題,《蝸居》如此,《心術》如此,新作品《寶貝》亦如此。六六對自己的要求是創作不重復,她不太愿意寫熟悉的生活。“生活已經這樣了,作品沒必要再重復一遍”。六六說,她的創作已經到了非常自由的地步,擁有絕對自主權,不用看人臉色,想寫什么就寫什么。她更愿意寫從未接觸過的生活,新鮮刺激讓她更有創作沖動。寫《蝸居》時,她人在國外,并未親身體驗過買房的艱辛;寫《心術》,更是一個完全陌生的領域。“一個人捕捉細節的能力決定筆觸”。
《雙面膠》曾引領電視熒屏“婆媳熱”,《寶貝》播出前后,電視熒屏上“孕事”不斷。對于電視劇同質化現象,六六認為,所有在電視上播出的劇都有市場需求,每一個大熱的題材都是一部分人引領,一部分人跟隨,“當然,我肯定是引領者”。
兒子讓生活改變
《寶貝》中有一個叫“偶得”的角色,用的是六六兒子的名字。六六說,最初在創作時,她用的是“明明”之類的普通名字,但公司覺得這個名字引不起觀眾興趣,因為前五集必須得到公司認可,為了過關,她就把兒子的名字貢獻出來了。“我是一個為了錢不要兒子的媽。”
如果沒有兒子,六六可能還在新加坡做幼師和家教。有了孩子之后,因為想把所有時間都用來陪伴兒子,她轉向了作家這個在當時看來完全沒保障的職業。“我兒子還要上18年的學,在此之前你們還會在文壇看到我。”
做母親的經歷對六六創作《寶貝》幫助很大。六六把自己的人生感悟融在了戲中:每個孩子的到來對家庭社會的影響都很大,有了孩子對人生的規劃才會清晰,世界觀和人生觀才會穩定。之前去日本旅游,六六不敢滑雪,她覺得這項運動太危險,不適合有娃的人,“我現在干的最危險的事是逛街。”
六六今年虛歲四十,到了不惑的年齡。這部戲和她絕大多數戲一樣,并不是為了表達自己,更多的是表達社會情緒。她認為,一部戲要讓人有共鳴,在于讓觀眾入戲,每個人都能從戲中看到自己或身邊人的影子,代表自己或周圍人的心聲。她不提倡作家把自己的生活情緒帶入作品中,“一輩子只寫自己的故事,那叫自傳。”創作與自己生活不同的故事對六六來說是一件愉快的事情。所有期望的生活方式,通過筆就能經歷,創作過程中體驗到的所有痛苦和糾結與創作者本人的實際生活卻并無交集。
寶貝是一部喜劇,劇情輕松,但六六寫得很痛苦,“寫喜劇比寫悲劇更累。因為寫的時候就知道喜劇不可以傳世。”
對話六六——電視劇我看得很少
《綜藝》:什么時候想到寫《寶貝》這個題材?
六六:這部戲2008年就簽出去了。中間加了個《心術》,這次寫算是還賬。我發現一個有意思的事——一個任何時候拿出來寫都不過時的話題,就是個好話題。《蝸居》是2006年寫的,2009年播出時引發熱議,《心術》是2009年寫的,2012年熱播,我相信這兩部劇即使今年拿出來,它們依舊熱播。《寶貝》從有創作沖動到現在播出,也隔了一段時間,懷孕生子依然是熱門話題。作為一個編劇,總能找到觀眾的命門,就不用擔心收視率。
《綜藝》:這部劇創作了多長時間,是怎樣一個狀態?
六六:三個月,比我其他作品的創作時間短多了,基本上一兩天一集。寫這個戲最大好處是沒有任何障礙。別的戲可能會卡殼,像《心術》,遇到專業術語的話,我得停下來回想。最大的痛苦是改劇本,現場改劇本時,我已經脫離了長期跟醫生生活在一起的那種狀態。人在熟悉的狀態下,寫出的東西才會輕盈。《寶貝》的創作一氣呵成,充滿了喜悅期待,寫得也迫不及待。同行們對改劇本的抱怨相當多,我的抱怨很少,因為我的作品保留得比較完整,所以電視劇出來永遠打的是“六六作品”。
《綜藝》:你偏好什么樣的題材?
六六:我關注社會熱點,雖然我寫的故事是通過家長里短來展現,但都反映了社會話題。《蝸居》就是兩家人的故事,姐姐要買房,妹妹幫助她,但它涵蓋了所有的熱點問題。《寶貝》還是家長里短的故事,但也涵蓋了很多問題,新婚姻法、艾滋病、一夜情、職場爭斗、財產分配、黃昏戀都有涉及。
《綜藝》:怎么看待“臺詞大膽”的評論?
六六:所謂臺詞大膽其實是臺詞生活化,接地氣,是生活狀態的正常描述。如果換成書面語,電視劇的可看性就降低了,就不再是那個群體的情緒。所以我更享受當作家的狀態,更自由。電視劇我看得很少,電視節目也不看,我跟電視幾乎沒有交集。
《綜藝》:很多人說,在影視產業鏈上編劇仍處于劣勢地位,你對自己的位置滿意嗎?
六六:我覺得我的地位真的不能再提高了,甚至可以下降點。這個圈子很多編劇過得很艱難,待遇需要提高,但是在我的位置上,再說這樣的話,會被電視臺和投資人打,我幫其他編劇呼吁一下。我跟編劇圈里的人都不太熟。因為我在上海,圈子在北京。而且編劇這個職業不需要緊密,創作是獨立的,說不定纏在一起還創作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