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9494免费视频,国产欧美日韩视频免费,日本高清一区二区三,国产精品久久婷婷六月丁香

新聞頻道 > 社會萬象

聚焦我國尋子家長群體:寢食難安無法過正常生活

來源: 中國青年報  
2013-07-31 09:23:55
分享:

  王玉云的母親

  肖曉松的父親肖超華

  袁思涵的父母

  何時是盡頭

  38歲的肖超華,最近又在自己的微博中哀嘆:咳!尋子路,何時是個頭啊!老天爺啊!人販子啊!買我兒的買家啊!把兒子還給我吧,這樣下去,我會死的!

  6年前,情人節那天晚上,忽然之間,肖超華的服裝小店里,涌進一大撥顧客。他們看衣服、挑衣服、試衣服,把肖超華兩口子搞得團團轉。忙過一陣兒,人少了,肖超華這才想起自家的小孩,5歲的兒子肖曉松。

  平時,兒子就在店門口玩,要不就去對面賣鞋的小店。那天,小孩說想喝牛奶,肖超華給了兩塊錢,讓兒子自己去買。小賣店離他的檔口十幾米遠,拐個彎就到。以往,孩子去個幾分鐘就回,可是這天,走了十多分鐘還沒見人影。肖超華趕緊出去找,左鄰右舍問遍了,都說沒瞅見。

  “完了,出大事了!”

  也就十幾分鐘的工夫,肖超華的兒子從此消失了。

  “咔嚓一下,孩子在自己身邊消失了,真的接受不了”

  肖超華是江西人,21歲時來廣東打工,在TCL工廠當保安,后來在宿舍樓下開了間小雜貨鋪,白天由老婆看店。打工加開鋪,忙活了9年,兩口子有了積蓄,就在惠州郊區大亞灣響水河工業區,開了這家服裝店。那片全是廠區,住著很多打工的人。小店生意不錯,但才開業倆月,孩子就丟了。

  兒子失蹤那一天,是2007年2月14日,離春節只差三天。這天所發生的一切,肖超華牢牢地記著。

  “我趕緊打110報警。”肖超華聽人說,他們這片曾丟過一個小孩,是有人敲詐勒索,家長給了幾萬塊錢后,小孩又被丟了回來。

  “警察在周圍轉了40多分鐘,跟我說:孩子怕是已經被車子拉到廣州喝涼茶了。從我們那里坐車去廣州,要倆鐘頭。警察又說,晚上把門關好,看看有沒有人塞信、打電話來。”

  小孩突然不見了,孩子媽當時就暈了過去。肖超華把人送到醫院,等輸上液后,摞下人,又急忙跑出去找孩子。“我怎么能甘心,人就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瞎闖,周圍都被我翻遍了。天天騎摩托車這里轉,那里轉,周圍的山也跑遍了。”

  當地有個風俗,人死后不是埋進土里,而是揀些骨頭,放在缸一樣的大罐子里,蓋上蓋子;再砌個小屋子,把一家人的罐子放在一處。山上那些罐子,肖超華說他幾乎全都一個個打開過,往里邊看,用手摸,生怕小孩被人藏里邊。“我當時什么都不怕,夜里12點,也在山里頭轉,人跟瘋了一樣。”

  那個春節,一家人哪還有心情過年,關著門,在家哭。“警察讓我們在家等,我們今天盼能來個信,明天盼能有個電話,但一直都沒有。”

  肖超華自己印了5000份尋人啟事,后來又加印了一萬份。A4紙,上邊有小孩的照片,寫著:“父母苦尋至今,毫無消息;其母現因此精神失常。懇求知情的好人告知,必重酬!”

  這些小廣告,被肖超華貼到廠區、宿舍樓門口。除了自己到處貼外,他還請了十幾個摩托佬幫忙貼,一天一人給50塊錢。開頭只在大亞灣貼,貼了幾千份,后來又慢慢往市里擴散。

  電話招來不老少,可凈是騙錢的。打電話的人,常常先讓肖超華往手機里存幾百塊錢的話費,再告訴他孩子在哪兒。“我一聽就知道不靠譜,我說給錢沒問題,你先把我小孩的照片傳過來,你要多少錢,只要我能承受,我會給。對方聽了,就把電話掛了。”他自己經歷過、也聽說過,現在社會上有些人,趁人家剛丟小孩時慌亂焦急,專門搞敲詐,能騙一點是一點。

  “我的這個小孩很乖巧,長得也好,很伶俐的,特別愛講話。”肖超華回憶道,幼兒園發的書,兒子雖然不會寫,但是能像唱歌一樣,把整本書唱出來。孩子不光聰明,嘴巴也很甜。跟大人要錢買好吃的,不會像別的小孩,死皮賴臉地磨,要不就在地上打滾兒哭鬧。

  要錢時,兒子這么跟他媽說:媽媽,給我兩塊錢,我想吃個冰激凌。

  當媽的逗他:為什么我要給你錢?

  “我長大了賺錢,會還你的呀。”

  “等你會賺錢,我也老嘍,吃不動了,要錢干嘛。”

  “那我買部車子,拉你到處玩呵。”

  肖超華嘆息著說:“他話講得這么好聽,哪個聽了不高興?”這個兒子是他打工時生的,本來已有倆孩子,不想要,倆口子去醫院墮胎,偏偏檢查時說他老婆身體不行,沒墮成。兒子出生后,一直放身邊自己帶,那年已打算送回老家,讓父母照看,因為節前車票不好買,想等過了年再送。

  “結果,‘咔嚓’一下,孩子在自己身邊消失了。真的接受不了,真的很難受!”

  苦尋無果,肖超華感到走投無路,有勁兒也不知往哪里使。大亞灣靠海,實在憋得不行,覺得人要崩潰了,他就騎摩托車跑到海邊,找個無人處,對著大海,一通哭嚎。

  “丟一個小孩,一個家就垮了”

  肖超華說他常常做這樣的夢:夢里見到兒子,他哭著喊“爸爸,你在哪里?你不要我了?”人一下子就醒了。

  “丟孩子那一年,我老婆因為想小孩,天天哭,傻呆呆地坐在床上。我們根本沒心情做生意,熬了一年,沒法待下去,看到那個地方都心碎。我把檔口兌出去,離開了大亞灣。”

  找了一年多,一點頭緒也沒有,錢也花得差不多了。肖超華想做點事,掙點錢,就去市區開出租車。因為心情不好,常常走神,他的車經常剮蹭,錢沒掙多少,還賠進不少修車費。

  小孩剛丟十來天時,有天,刑警大隊來了一個電話,讓他倆口子過去,要搞點血,沒說干什么使。“我倆一聽,嚇壞了,左想想、右想想,感覺不祥,凈想些不吉利的事。”夫妻倆走到公安局門口,腿都軟了。進去以后,才知道采血是做DNA,以后要錄到全國DNA數據庫里去。

  “假如過了十幾年,小孩長大了,懷疑現在的父母不是親生的,想找家了,可以到公安局報案。弄點血驗DNA,然后到這個庫里比對,就可以找到我們了。”但這是個漫長的過程,得等孩子長大,而且還得有小時候的記憶。

  肖超華說他不能等,也不能停,只要有一個月不找小孩,人就沒著沒落,不踏實,什么事也干不了。“我這一輩子算搭進去了,不找我心里憋得慌,只有不停地找,才好受些。我怕停下來,人真的會瘋掉。”

  “我拚命做事,搞得人很累,到了實在困得不行,才躺到床上去,這樣一下子就睡過去,沒空想孩子。只要停下來、閑下來,我就會想。沒心情做別的事,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趣。這幾年,沒過一天好日子,沒正兒八經地工作過,做不下去。哪里有什么尋親活動了,哪里又抓到幾個人販子了,我都會趕過去。”

  折騰最厲害的是第一年,錢也花得最多。“像交通費、請人幫忙的錢,印廣告、打廣告的費用。在本地電視臺,打一星期廣告,就花去兩萬塊錢。在報紙上,打個中縫、手指長的廣告,一天也要七八百。”

  他不斷擴大尋找范圍,騎車跑到深圳、東莞、廣州,后來又去江西、浙江、福建等地。每到一處,四下貼小廣告。在貼廣告時,他又發現了其他“尋子廣告”。慢慢地,肖超華接觸到越來越多的尋子家長。

  “真沒想到丟小孩的特別多,光東莞一個市,就丟了300多個。丟孩子的家長,大部分是打工、做小生意的,沒時間照顧小孩。連吃奶、不會走路的小孩也丟,直接從老人懷里搶走的。”6年多下來,肖超華認識的尋子家長,有2000多個。他還學會了使用電腦,上網,加入尋子家長QQ群,知道了很多尋子的故事。

  “丟一個小孩,一個家就垮了。不但經濟上完了,精神也不行了。”肖超華總結說。

  剛丟小孩頭三天,大人都還精神著,到處跑、到處找,抱著很大希望。找到一個星期時,家里的老人、女人基本就撐不住,躺倒了,病倒了,不吃不喝,近乎崩潰,感覺孩子生還的希望渺茫。找到半個月,男人也挺不住了,身心俱疲。

  有一個失蹤小孩的舅舅,長年在外專門找孩子,過年也不敢回家。他說:“假如我回家了,她姥姥看到我,立馬就哭了,就絕望了。我現在就是打工,也不能在家門口打,我得一輩子待外頭。只要我人在外邊,家里人就覺得有希望、有盼頭。”

  還有一個媽媽,兒子是在幼兒園里被冒充老公朋友的人抱走的。在她的尋子博客里,留有一段思念孩子的文字《母子分離人間最苦》:

  “想兒的心情,不經歷的人,又從何得知!

  “昨晚,當我迷迷糊糊地睡到凌晨兩三點鐘時,我兒回來了。滿臉臟兮兮的,是我的鄰居阿桂,在一座山里看到后,把他抱回來的。我驚喜萬分,又不敢相信,睜大眼睛仔細地看了很久,證實以后,才確信是我兒超凡回來了,三四歲的樣子。我急忙燒水給我兒洗澡,精心地、慢慢地、仔細地洗著,水涼了,我大聲地叫著:青青,快點加熱水,凡凡會冷著的!我們把兒子一身洗得干干凈凈。恍惚中,我兒怎么變小了。我抱著他上床,又急忙給他喂奶、暖身子……

  “我突然醒了,一摸,兒呢?兒在哪啊!我明明證實是兒回來了,我明明在抱著他喂奶的,怎么會不見了呢?我急得在床上找,下床四處翻找,才知又是一場夢,兒并沒有回來。

  “我大聲地哭著:要是我這一輩子都不醒來,就好了,我的兒就會在我的身邊,不會突然消失了!我為什么會醒來呢?難道人生就像一場夢?丈夫也被吵醒了。我哭著跟他說著這個斷腸的夢,我希望我一輩子,就這樣守著我可憐的兒,不醒來就好了!可是,這畢竟是夢呵,我們悲傷地相擁著哭到天亮,可又有誰知道我們此刻的心情呢?”

  找不到,苦楚;找到了,糾結

  “就是大海撈針,那也得撈呵!”幾年找下來,肖超華說能想到的辦法都想了。

  他曾騎摩托車,從廣東到江西,800多公里,一路走一路找,走了20多天。每到一地,去集市、商場門口,發廣告、貼廣告。他把“尋子廣告”貼到打火機、火柴盒上,這樣人家拿到后不會隨手扔掉,能在手上多停留一段時間,光打火機他就貼了一萬多個。還有些尋子家長,印名片、撲克牌,做書包、T恤衫。

  “很多家長出去找小孩,也沒啥線索,都是亂跑。有個家長找孩子,找得人都快神經了,他專門跑到公園、廣場,人多的地方,又是唱歌、又是變臉,為了引人注意。”

  錢花光了,可孩子還是一點線索也沒有。“家里搞得一塌糊涂,我老婆也絕望了,說算了,別找了,安下心掙點錢。我不干,一個要找,一個不讓找,經常吵架。她嘴巴說不讓找,但心里是很想孩子的。”

  有兩個父親,倆人是鄰居,兩家的小孩在一塊玩兒時,被人販子一起抱走了。他們找了半個月后,發現是其中一個小孩的堂叔把孩子拐賣的,賣到了安徽臨泉一帶。去抓人時,人販子服毒自殺,死了。他們把人販子的女朋友抓起來,她承認了參與拐賣小孩的事實,但死也不說孩子的下落。審了一年,人被釋放。人一出來,就消失了,線索也斷了。

  “能找到這個程度,就算不錯了。現在他倆跟我們一塊兒,也在外邊跑。”肖超華講。

  尋子QQ群里有個廣西媽媽,她不但找出人販子,還有那人的姓名、照片、家庭地址等信息,但就是抓不到人,查不出孩子下落。為了打動人販子的父母,說出人販子的行蹤,她拎著大包小包的煙酒糖果,翻山越嶺地去人販子的老家,哀求人販子的父母:別人找到我小孩,我給10萬,你們要是找到了,我也給10萬。她幾乎年年都去,過年,去給人販子老爹送酒,給人販子小孩送紅包;農忙,去幫人販子家干活。

  肖超華見過這個媽媽,“她去了,人家也不理她,不給飯吃。她自己買把鐮刀,跟在人家的屁股后頭,人家割哪壟稻子,她就割哪壟。人家收工了,她還在地里割。”

  靠個人力量很難找到小孩,家長真正自己找到孩子的很少,但也有。去年,肖超華親眼見過一個。那個小孩有先天疾病,人販子拐時不知道,等賣時賣不掉,就丟出來,被人送到福利院。一輛山西的尋子車,車上掛有這孩子的照片,車到河南時,讓一個志愿者認出來。“大伙跟家長一起趕到福利院領孩子,開始,福利院不太情愿給。據說他們花了不少錢,治好了孩子的病。”

  最近,又有一個媽媽,千辛萬苦地找到了自己的小孩,但新的煩惱又來了。

  她的小孩現在12歲了,養父母家境很好,孩子學業也好。而她這些年為找小孩,工作不固定,人窮得毛干爪凈不說,夫妻倆還離了婚。自己生活條件不好,還是單親媽媽,如果現在認親,孩子知道了真相,心理會有陰影,會讓他混亂:為什么這里一個爸爸、媽媽,那里又一個爸爸、媽媽?為什么把我丟掉了?萬一孩子受影響,情緒不穩,再出事咋辦?影響了學業,耽誤孩子的人生怎么辦?認還是不認,讓這個媽媽很糾結。

  找到2010年,肖超華和幾個家長商量,找孩子的交通費用太大,不如湊錢買輛車,這樣找起來效果會好。4個家長合伙買了一輛面包車,開著這輛尋子車,跑了一年多,又跑不下去了。光花錢,不掙錢,只出不進。

  去年,“隨手拍照解救乞討兒童”在網上火了。4個家長得知后,把尋子車開到了北京通州宋莊,找到了活動發起人、中國社科院的于建嶸,于是有了“尋子之家”這個公益組織。

  “這種讓人煎熬的尋找,沒個盡頭”

  “尋子之家”所在的宋莊,是個畫家村,李月領也住這里,他畫了好多年的兒童畫。晚上,他常去“尋子之家”坐坐,跟肖超華他們聊聊天。他不光成了“尋子之家”的志愿者,還決定畫失蹤兒童。

  李月領以前畫過孤兒、失學和留守兒童。那些小孩,在他跟前活蹦亂跳的,但畫失蹤兒童,他面對的只有照片,不見真人。有些像片已經很舊、很模糊了,還有的小孩,只留有黑白照片。

  他想盡可能多地了解失蹤孩子的信息,通過“尋子之家”,找到了61個失蹤孩子的家長,花了一年時間,拍下了一個個尋子家長的采訪視頻。

  “以前,也聽說過有丟小孩的事,但沒接觸這些尋子家長時,并不清楚。怎么不把小孩看好,怎么就會丟了,丟了怎么就會找不到呢?我自己也有小孩,他也常在外頭玩。”跟尋子家長接觸后,李月領最大的感覺就是:無奈。“他們什么方法都用了,就是沒有一點線索,孩子就是找不到。”

  雖然好多家長悔恨自己沒看好孩子,但有些孩子丟得太離奇,甚至讓人感覺挺可怕的。徐劍峰4歲時,爸爸帶他去廣州市南方大廈百貨商場。大人坐在椅子上看著小孩玩,邊上有人給了孩子爸一顆煙,才抽了幾口,人就暈過去了。醒來時,孩子不見了。到現在,已經尋子22年。

  還有個小孩,被人販子拐走后,媽媽給了錢,孩子被送了回來。之后又被拐走,又送回來,反復了三次,孩子再也沒回來。

  在采訪中,李月領得知有的嬰兒,竟然是被人從家里的床上偷走的。

  才3個多月大的袁思涵,爹媽是河南鄭州市管城區南十里鋪村人,2012年1月5日,在家被人偷走。她的媽媽哭訴道:“我和妞妞,跟俺婆婆睡在一個屋里。我跟妞妞睡這個床,婆婆睡在那個床。那天,吃完晚飯,我們就睡覺了。妞妞8點睡著了,我9點睡著了,俺婆婆10點睡著了。半夜12點我醒過來,孩子沒有了,我以為是給婆婆抱過去,又睡著了。根本就想不到,孩子能在被窩里被人偷走……

  “這些年,兩口子打工掙下的錢,都花在治病上,結婚8年,才好不容易有了這個孩子。結果又被人偷走了,給賣了。你個人販子,你也是人,也有孩子吧,把人家的孩子,當商品一樣賣嘍,花這個錢,你可心嗎?買我孩子的人,你把孩子還給我吧,無論你花多少錢,我們都會加倍還給你,10倍、20倍給你。”

  看跟兒子一起時的照片,宋彥智的媽媽又年輕、又漂亮,而眼前才40多歲的她,顯得特別蒼老。

  宋彥智3歲零10個月時,有天中午,夫妻倆照常上班,由外公在家看孩子。小彥智在家對面,跟一群孩子玩雪。過來個男人,要抱孩子,小孩不要,打他。那個男人就把孩子扛在肩上,大白天把人搶走了。

  “下午兩點差7分,發現孩子丟了。我們全家出動,火車站、汽車站都找了,附近的鄉鎮、市區也找了。當天就報了案,也上了電視臺發尋人啟事,但孩子還是沒找到。”宋彥智的媽媽說。

  她的老公去過云南、廣東、福建等地尋孩子,一聽哪里有打拐,找出小孩了,兩口子就奔過去。“小孩丟了,我們吃不下,睡不著。也不想上班,人不敢躺在床上,一待在家里就心急,不管找得到找不到,都要出門找小孩。我體重原來98斤,瘦到只有70來斤。”

  失蹤第二年,拐宋彥智的人就被抓了。這個人販子拐了很多小孩,他告訴孩子父母,宋彥智被賣到福建安溪一帶,但轉了好多手,具體的他也記不得了。聽說拐賣3個小孩就得槍斃,這個人販子后來自殺了。

  宋彥智的爸爸去安溪找過,但找不到。孩子丟后,他得了抑郁癥。苦苦尋兒15年,這位精疲力竭的父親,于2006年大年初三,跳樓自盡。

  “我感覺天都塌下來了!孩子沒了,老公也走了,我一個人,怎么辦呵!很多時候,我都想哭,但我告訴自己不能哭,不能倒下。不然,誰去幫我找孩子?萬一突然有一天,孩子回家了,一看爸爸媽媽都不在了,他怎么辦?”

  李月領說,這些尋子家長心里的那種痛苦,我們一般人很難理解到。“假如小孩生病,不在了,父母也會很痛苦,但過一段時間,能慢慢恢復,繼續過正常生活。可這些尋子家長的心,一直是懸著的,剛剛平靜了,一聽哪哪哪,又打拐了,又找到被賣的小孩了,又有啥線索了,馬上放下手頭的工作,奔過去,根本沒法過正常生活,而且這種讓人煎熬的尋找,沒個盡頭。”

  “我們能做的,就是幫他們傳播信息。多一個人傳播,就多一份希望。傳播得越多,小孩找回來的機率越大。關注的人多了,拐賣兒童這一社會問題,才能引起足夠重視,解決的可能性才大。”

  李月領從他一年里拍下的素材中,精剪出一個35分鐘的短片,放在網上。他說每次采訪時,把攝像機架好,那些尋子家長,一坐到鏡頭前,就開始哭,好多人泣不成聲,基本上是哭著把話說完的。晚上,他回去整理白天拍的素材,看著看著,自己也掉淚。

  “云云,馬上就28號,是你19歲的生日,媽媽找你快15年了,你看媽媽找你找得多辛苦,你快回家吧!到現在,爸爸一提起你就哭,比媽媽哭得還厲害。每到過年,爸爸媽媽更加想念你,在家抱頭痛哭……你要看到媽媽在找你,快跟媽媽聯系,哪怕你不愿意回家,跟著養父母也行,讓媽媽知道你在哪里。”

  “程穎,你現在已經14歲了,你現在如果還活在世上的話、有能力的話,給爸爸打個電話吧。你記得爸爸的電話,爸爸的電話永遠沒有變,還是13891935489。”

  “女兒紅紅,媽媽18年來,一直沒放棄找你。你26歲了,你知道爸爸媽媽的名字,可你為什么不找家呵!爸爸媽媽已經50多歲了,還有幾個18年可以等到你?你快回來吧,紅紅!”

  “兒子,現在爸不知你生活得怎么樣,很掛念你!爸爸縱有千言萬語,也聽不見你的回應;踏遍萬水千山,也看不見你的身影。但老爸不會放棄,只要有一絲線索,有一線希望,能創造我們父子重逢的機會,我都會拼盡全力!”

  “孩子,你已經滿18歲了,13年來,爸媽沒有放棄尋找。爸媽的血樣,已經兩次錄入了公安機關打拐數據庫。如果有一天,你想知道自己的身世,想找親生父母,就到公安機關采血吧,一定可以找到爸爸媽媽的!”

  “兒子,爸這要是找不著你,一輩子都出去打工也得找。我跟你媽堅定決心,到死也得找到你,就是80歲也找,得找到你!”

  “有這么一群尋子家長,每天活著很痛苦,寢食難安……”

  “就因為自己大意了十幾分鐘,搞得一家人痛苦一輩子。”這些年,肖超華不知自責多少回。他32歲丟小孩,找到現在38歲,一個人打拼的黃金年齡段,白白荒廢掉了。“如果我不丟小孩,現在可能又開了幾家分店,肯定買房、買車了。我現在做的事,就是提醒家長看好自己的小孩,不要讓我的遭遇,再在別人身上發生。”

  “有了‘尋子之家’這個平臺,我不光找自己的小孩,也能幫別人找。”肖超華和丟孩子的家長們,特意總結出了《防拐24招》。這些內容,看似平常卻很重要,對家有小孩的父母來說,應該注意:

  帶兒童外出時,要隨時確保孩子在視線范圍;

  帶孩子在馬路上走時,盡量靠里走,注意防范后面來的摩托車、面包車;

  給孩子佩帶有家庭信息的物品;

  如您的小孩不足一歲,外出時請盡量使用嬰兒專用背帶,將孩子掛在胸前;

  在醫院,不要把新生兒交給不認識的醫護人員,睡覺時鎖好房門;

  孩子能說話時,教會孩子背家庭電話號碼、所住城市和小區名、家人名;

  教會孩子辨認警察、軍人、保安等穿制服的人員;

  教育孩子一旦在商場、超市、公園等公共場所與父母走失,馬上找穿制服的工作人員;

  如需聘請保姆,請到正規介紹機構請,保留好保姆身份證復印件和清晰的生活近照;

  教會孩子拒絕陌生人的飲料、糖果、玩具、禮物和摟抱,不跟陌生人走;

  隨著網絡的不斷普及,網絡拐騙的案例不斷增加,對此,家長要特別注意網絡拐騙,尤其針對十幾歲的少年兒童。

  “萬一發現孩子失蹤,請在第一時間,到當地公安機關報案并要求提供報案回執。同時,剛丟失孩子應立即要求查看附近監控,并到周圍的福利院和救助站進行查找。按照公安部規定,14歲以下兒童失蹤,公安機關應當立即以刑事案件立案。同時,當地公安機關應當為失蹤兒童父母免費采血,并將血樣加入公安部打拐DNA數據庫。”

  現在,“尋子之家”已經登記的、能跟家長聯系上的失蹤孩子,有700多個。這些孩子的信息,被做成展板,印成冊子。肖超華他們換了一輛更大的尋子車,在全國各地跑。今年4月,他們又從北京出發,一路向南。

  “最好能把中國轉遍,宣傳到農村。我們跑到縣就行,因為縣里都有電視臺,我們尋子車下去,當地電視臺就會報道,鄉下人就可以看到。”

  尋子車開到一地,找一個人多處,肖超華他們把幾百個失蹤孩子的照片,往地上一鋪。“場面還是挺震憾的,比演唱會還召人。哇塞!怎么會丟這么多小孩!好多人以前不知道,沒注意過。當地的媒體,基本上都會跑過來報道。”

  有一次,他們在中原一個城市搞活動,城管不讓搞,攆人走。結果,市民不干了,問城管:“人家小孩丟了,爸媽找孩子,人之常情,為啥不讓?你們還是不是人!”“宣傳防拐知識,這是做公益,是好事,你們憑什么阻攔?”市民把尋子車圍住,城管沒法下手。

  肖超華說不管什么媒體要采訪他,他全接受。“沒準會被我小孩看到,或者被認識我小孩的人看到。報道我的不少了,我都快成名人了,可我就是不知道我小孩在哪里,一點音信都沒有。”他低下頭,很無奈。

  尋子QQ群里,真正找到小孩的信息少之又少;而丟小孩的信息,隔三差五就被曝出來。

  “人販子最可恨,什么工作不好做,現在社會上,一天一兩百塊錢的工作,也能找到,干嘛偏要去偷人家的小孩賣,搞得人心碎,妻離子散。”提起人販子,肖超華咬牙切齒,本來眼睛就大,這時瞪得溜圓,嗓門也越來越高。

  “還有那些買小孩的人,就那么歡喜,得了寶一樣,他們是高興了,可他們就不想想,那些丟了小孩的父母,天天多么痛苦,活得生不如死。”

  “中國法律不嚴,買小孩的,只要沒虐待小孩就沒罪。應該‘買賣同罪’,買小孩也犯法,這樣,才可能切斷這個市場。中國只要有買賣兒童的市場,丟小孩就不可避免。”

  據肖超華了解,在他丟小孩的2007年,一個男孩能賣一兩萬塊錢。2009年全國“打拐”后,拐賣難了,漲到五六萬。現在,一個小孩可以賣到八到十萬。長得越好看的,越貴;年紀越小的,越好賣,最好幾個月大,一歲多點,剛剛斷奶的。

  肖超華說他的夢想就是,領導突然哪天看到了報道,知道中國有這么一群尋子家長,每天活著很痛苦、很煎熬,寢食難安,更沒心思工作,到處亂跑找孩子。

  “于是,他很重視這件事,批下一個文件:要求從基層抓起,凡是來歷不明的孩子必須舉報,不給上戶口。隱瞞不報的堅決撤職!要能這樣,你看看啥效果,那我們找小孩就容易了,希望就大了!”

  屋里的人都被他說得唏噓不已。

  肖超華兒子失蹤那年,幼兒園要做個人臺歷,孩子回來跟他要錢。“40塊,我說做那玩意干啥,不做。他說我:別的小朋友都做,人家爸爸是打工的都給做,你還是個開店的小老板呢。講得我沒話說,只好做。”現在,這本有兒子照片的臺歷,被肖超華隨身帶著,四角磨圓了,不知被翻看過多少回。

  那年春節前,他給兒子準備了一套新衣服。兒子說姐姐都給買兩套,我也再要一套。“唉——,兩套新衣服,他一次也沒穿過。最后,還是穿了一身爛衣服,就走了……”

  肖超華打開筆記本電腦,準備進QQ空間拷兒子照片。“嘀嘀嘀”,QQ頭像閃動。他點開信息,叫道:“剛剛又丟了一個!”屋里人都湊過去看,屏幕上是一則尋人啟事,上邊有失蹤孩子的信息和照片。

  照片上,一個穿雞心領毛衣、牛仔褲,眉眼端正的男孩兒,神氣地坐在秋千上。

  又一對父母,備受煎熬、傾家蕩產的尋子之旅,開始了。

關鍵詞:尋子,拐賣,人販子責任編輯:楊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