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國慶假期臨近,旅游市場又將迎來一個高峰。然而,前不久,中青旅、國旅等多家大旅行社宣布退出“北京一日游”市場。個中原因,多半是被打著正規旅行社旗號的黑車一日游、黑導游宰客所擾。
事實上,有關部門對此已整治多年,但非法“一日游”見招拆招、花樣百變,在貌似風平浪靜的背后,依舊潛規則叢生、受騙者眾多。這些非法“一日游”的招數“高明”在哪里?又是怎樣忽悠消費者的?9月7日,我們的暗訪小組在京親身體驗了“一日游”。
1.誘導報名
冒充正規軍,拿“純玩無購物”當噱頭
宣傳單上“一日游”項目價格低得驚人:“長城—十三陵”線路一般只需一百元,最低只要五十元,其中包括了門票、往返車費、午餐費和保險費
報名前,我們走訪了北京火車站、王府井、天安門等多個外地游客集中的地點,搜集到多家旅行社的“北京一日游”廣告宣傳單。這些宣傳單上的“一日游”項目價格低得驚人,最受歡迎的“長城—十三陵”線路一般只需100元左右,最低的只要50元,其中包括了門票、往返車費、午餐費和保險費。
我們選擇了一本貌似“正規”的旅行社宣傳冊,封面上印有“北京旅游集散中心”的LOGO和名稱,還有經營許可證號和“400”免費訂座電話。
宣傳冊上,“長城—十三陵”有2條線路選擇:一條是“長城VIP貴賓專線”,100元/人,包含八達嶺長城、十三陵(定陵)、十三陵水庫、皇家四合院、野生動物園、頤和園、鳥巢7個景點;另一條是“長城標準專線”,50元/人,游覽景點比貴賓專線少了野生動物園、頤和園、鳥巢3個景點,但贈送文化衫一件、帽子一頂。
撥通宣傳單上以“400”開頭的預定熱線,我們說想參加“長城—十三陵”一日游。一位姓王的業務員強烈推薦“長城VIP貴賓專線”:“‘貴賓專線’多3個景點,您要是自己去,光野生動物園門票就得花65元,頤和園45元,跟團走只用多交50元,還有導游講解,多值啊!”
我們詢問對方是哪個旅行社,業務員稱是“國旅下面的一個分社”。這與宣傳冊封面上的“北京旅游集散中心”并不一致。
在我們確定參加“長城VIP貴賓專線”后,這位姓王的業務員開始打聽我們的住處,表示可以派車接我們到“一日游”發車點。我們再三堅持要自行前往,業務員只好告知發車點停在國家大劇院南側。我們注意到,這與北京旅游集散中心官網上標注的統一發車地點也不一致,業務員的解釋是:“現在規模擴大,增設了一個發車點。”
由于幾個景點門票費相加就遠不止100元,我們質疑是否能游覽宣傳冊上所列的全部景點?旅游過程中是否會被要求額外加錢或者強制購物?這位業務員保證說:“肯定都能游覽一遍,不需要額外加錢,絕對是‘純玩無購物’!”
得到業務員再三承諾,加上宣傳冊上的“北京市旅游局審核”、“太平洋保險公司承保”、無購物承諾等保證,我們決定第二天起早一試。
2.變更景點
路線多變卦,自費景點“必須參加”
宣傳單上聲稱游覽八達嶺長城,出發后卻被帶到了水關長城,十三陵(定陵)變成了模棱兩可的十三陵景區。野生動物園、頤和園、鳥巢等旅游景點再也沒提起
9月7日早7時,我們如約來到前門地鐵站,見到了那位姓王的業務員。隨后,他委托一名司機將我們帶到位于國家大劇院南側的旅游大巴??奎c。在這兒,自東向西依次停著7輛紅色“中通”大客車。
在發車點,我們交了報名費,導游飛快地讓我們簽了一份旅游合同,并將黃色的一聯交給我們。仔細一看,簽合同的旅行社名稱是“北京古韻風情旅行社”,旅行線路是水關長城、十三陵景區、十三陵水庫、明皇宮,旅游團費包括了景點門票、往返車費、午餐、旅游保險等。合同上特別注明:十三陵地宮不去。
我們問導游,報名時明明說的是八達嶺長城,為啥現在變成了水關長城?皇家四合院、野生動物園、頤和園、鳥巢呢?“一日游”路線怎么完全變了呢?
“那些宣傳單是業務員自己印發的,旅行社要根據旅游情況按照自己的路線來。再說了,你看這么多景點,一天時間也玩不下來啊!”導游說。
看到我們一臉疑惑,導游又解釋:“十三陵是皇家陵墓,地宮陰氣太重,珍寶全部在故宮博物院,目前只剩3座空棺,今天不安排了。”
錢交了、合同也簽了,我們只好跟著導游上了一輛車牌號為“京B 396”的旅行車。
出發前,導游又耍起了花招:“明皇宮能幫助大家了解北京歷史文化,很值得去,是今天的旅游項目,但大家報名費用不夠,需要自費。散客自己去玩,門票需120元,跟旅行社團體票只要60元?,F在出游基本都有自費項目,希望能夠理解……”
一番解釋下來,車上乘客開始陸續掏錢。在收取了這屬于“自費項目”的60元現金后,導游以收集聯系方式、防止游客在景點走失為由,將本應由游客留存的黃色聯旅游協議收走了。
上車前,導游還告訴我們:“你倆是優惠客戶,如果車上游客問起報團價格,你倆就說每人220元。”
果然,上車不久,就有人打聽參團費。“你們是多少錢報名的呢?”前座的一位大姐轉過頭問。我們按照導游的要求說是每人220元后,她氣憤地表示自己白花了冤枉錢:“我們幾個每人花了240元呢!”
她的話音剛落,導游開始清點人數,大巴車準備發車了。一番客套的歡迎詞后,導游對一日游的價格及路線給出了“合理”解釋:
“我們這條路線,旅游局的標準費用是每人240元,但大家報名渠道不同,有從賓館來的,有電話預約的,有業務人員介紹來的,所以報團費不統一。”
3.忽悠購物
景點游玩匆忙,購物“忽悠”鋪墊多、用時長
水關長城只給出1個半小時游覽時間,吃飯前被帶到了300平方米左右的“珠寶”大廳,飯后被帶到“超市”,“品嘗”烤鴨和果脯
上午10點左右,大巴行至八達嶺水關長城附近,導游給出1個半小時的游覽時間。
導游說:“大家都熟知八達嶺長城,但八達嶺只是一個地名,有三個登城口,今天是從水關登城口爬長城,也是八達嶺長城最雄偉、最秀美的一段。”
據了解,北京長城景點有八達嶺、居庸關、水關、慕田峪等好幾處,許多非法“一日游”和黑導游以參觀八達嶺長城的名義攬客,帶游客去的都是水關長城。
跟八達嶺長城相比,這里的長城人工痕跡明顯,長城寬度也“縮水”不少。
但初次到北京的外地游客對此顯然不了解。水關長城上有好漢坡,也有不少紀念品,再加上導游之前的說辭,同車的大多數游客并沒有對此提出異議。由于時間太短,一些游客沒能登頂,時間到了趕緊下撤,忙著回到停車場集合。
上午11點半,在趕往定點餐廳就餐途中,導游一邊提示游客在車上觀賞十三陵水庫,一邊說:“十三陵背靠天壽山,是蛇紋玉的主產地,100元以上的產品記得要去做珠寶鑒定。”
導游隨即“引經據典”,將古代皇宮里的玉盆、馬王堆出土的金縷玉衣做了全盤解讀,把玉石美容治百病、送禮表孝心,貔貅招財旺財的功效說得淋漓盡致,逐漸把游客的注意力轉移到了玉石上。
中午12點到達定點餐廳后,導游首先安排參觀十三陵皇陵驛館,隨后很快將我們帶至一個300平方米左右的珠寶大廳,在標有“祥瑞珠寶”字樣的專賣平臺參觀。由于有了以前導游解說的鋪墊,大家都開始選購玉石。一位游客花1680元買了一個拳頭大小的漢白玉貔貅,在大廳拐角處設立的中國商業聯合會珠寶首飾質量監督檢測中心領到了“珠寶鑒定證書”。
將近下午1點,我們終于吃上了簡單的八菜一湯。飯菜是涼的,量也很有限:“每人15元的團餐只能吃到這種水平了。如果大家沒吃好,我帶大家接著吃,我們去品嘗北京最具特色的烤鴨和果脯。”導游說。
果然,午飯后,導游帶我們到了一家名叫“北京十三陵京運通土特產超市”的商店,逗留了約40分鐘。稻香村糕點、聚福齋烤鴨、果脯蜜餞、茯苓粉……各式小吃“琳瑯滿目”,但價格比市內超市貴出不少。同行的外地游客不了解價格高低,互相比照著買了不少。
下午3點,旅行車到達明皇宮蠟像館。我們注意到售票窗口明碼標價門票是40元,比導游收的60元價格還低。對此,不少游客提出質疑。這次,導游解釋說:游客們花費的60元,包括了40元門票、國家一級講解員費用、照相版權費。
我們在這個自費60元的明皇宮,跟著一位沒有佩戴任何工作證件的解說員,一共參觀了40多分鐘。
“錢花得太不值了,居然比報名費還貴。”來自山東的兩位小伙子抱怨道。
我們不解,這自費的60元為何比報名費還貴?原來,他們早上5點多下了火車,本打算到天安門廣場看升國旗,卻在火車站被業務員拉到“一日游”的隊伍里。在報名費這一項上,他們每人只花了30元。
下午6點多,我們回到城里,終于結束了所謂的“長城VIP貴賓專線”游。一天下來,旅行社除了用“水關長城”代替“八達嶺長城”外,游客渴望參觀的頤和園、鳥巢等知名景點,都成了他們招攬客源的幌子,“玉石”展廳、特產超市卻成了必去的“游覽項目”。大肆變更旅游路線、壓縮游玩時間、半強制性的購物……這種所謂的“一日游”,恐怕不是北京作為“首善之區”應有的風貌和氣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