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幕大戲終要散場，東道主俄羅斯選擇了最幸福的方式告別世界杯。罰丟點球的馬里奧-費爾南德斯和斯莫洛夫，將不會是俄羅斯足球的歷史罪人，以勝負衡量他們，殘酷，且不夠浪漫。

　　打進世界杯四強，意味著將打滿七場，這是世界杯參賽隊的殊榮。俄羅斯人做夢都想進四強，在新的時代創(chuàng)造新的歷史。至少，去追平前蘇聯(lián)1966年的第四名，致敬52年前的前輩。

　　如果只用一個詞形容這場球，“巧合”最是恰當。筆者在看臺的最高處，目睹著悲喜劇在短時間內(nèi)跌宕地交錯。切里舍夫驚鴻般的世界波、克拉馬里奇詭異的走位搶點、蘇巴西奇大腿拉傷的疑云、佩里西奇絕殺射門中柱。

　　更包括，加時賽拯救俄羅斯人的馬里奧-費爾南德斯，點球大戰(zhàn)射丟后兩眼茫然。莫德里奇擊中了和佩里西奇中柱的同一位置，但“魔笛”進了。

　　筆者甚至以為，有些巧合，未免太巧了。開球前三小時，球場大門和球迷商店準時開放，白底紅格的克羅地亞球衣第一時間全場售罄，只賣紅色的文化衫——當晚，東道主的球衣，恰好也是紅色。

　　克羅地亞足球是歐洲拉丁派的代表，東道主寄希望勤能補拙。120分鐘里，俄羅斯人比對手多跑了9公里，幾乎每人多跑了1公里。但無濟于事。

　　揭幕戰(zhàn)重傷的核心扎戈耶夫回來了，他兩次在點球大戰(zhàn)期間向看臺怒吼著，雙手掀起震天的聲浪。第一次科瓦西奇真的罰丟了；第二次，拉基蒂奇打進了制勝分。

　　拉基蒂奇射門之前，攝影師捕捉到看臺上的一對俄羅斯老夫婦，老婦人繃緊神經(jīng)不敢喘氣，老先生卻若有所失地笑了。

　　拉基蒂奇進球之后，俄羅斯一名白發(fā)老隊醫(yī)癱坐在地。十分鐘后，罰丟第一個點球的斯莫洛夫，捂著臉絕望地跪在中圈里，老隊醫(yī)爬起來，走過去把斯莫洛夫拉出球場。那一刻，偌大的草坪上，只剩他們兩人。

　　何等悲壯，卻又急轉直下。2個小時后，馬里奧和斯莫洛夫走過采訪區(qū)，兩人微笑，并不強顏。俄羅斯全隊都主動和著名記者鮑里斯握手。頭發(fā)花白的鮑里斯，就站在通道盡頭，他是當晚在場最幸福的記者吧？

　　主帥切爾切索夫遇到了達沃蘇克——他們是上個時代的對手。切爾切索夫的歡迎語是：“達沃，你現(xiàn)在開心嗎？”

　　蘇克調(diào)皮地看了一眼身旁的筆者，有意識地轉過身，捂住嘴，不想讓旁人聽到他的回答。筆者只隱約聽見：“如果再有5分鐘，英格蘭。”切爾切索夫大笑，擁抱，離開。

　　所有球員離場，是凌晨2點半。索契場外靜悄悄，平日熱鬧到四點的海邊燒烤店，早早收炭滅火。遠處走來兩名俄羅斯球迷，他們唱著歌：“Let me stay here, drink all the beer, please don’t take me home?！?讓我留在這里，喝光所有扎啤，請不要讓我回家。)(記者王牧青)

　　這世上最惹人心酸的一幕，莫過于告別者的回眸。俄羅斯人戀戀不舍地離開舞臺，以失敗者的身份，和英雄的姿態(tài)?；仡^望去，一路走來的每一步，若不是上蒼的饋贈，也定是最好的安排——面對這份浪漫，請你流著眼淚，但帶著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