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三彩西瓜
夏日炎炎,西瓜駕到。普通如你我,吃西瓜就是圖個爽快,解解渴。但有些人吃完瓜之后仍意猶未盡,作雁過留聲之舉。這些人中,有一種是畫家,他們吃完西瓜畫西瓜,讓人見之無不垂涎欲滴,使吃西瓜變成一件風(fēng)雅之事;有一種是詩人,他們除用魔術(shù)般的文字描繪西瓜的神韻和美味外,還刻意追尋西瓜的歷史文化,為后人研究西瓜史提供了珍貴資料。
西瓜打西邊來?
西瓜為什么叫“西瓜”?何時何地傳入中國?這是至今仍在討論的問題。按現(xiàn)在流行的觀點,西瓜傳入中國,是五代時遼太祖耶律阿保機破回紇得西瓜種,用“牛糞覆棚”技術(shù)在遼上京一帶種植,后為金人和南宋人引種南下,遂傳至河南、江南、淮南等地。因瓜自西來,故名“西瓜”。
上述觀點的主要依據(jù),是歐陽修《新五代史》附錄的五代后晉人胡嶠所作《陷北記》。在《陷北記》中,胡氏稱其流落契丹時在遼上京見到了西瓜。明代詩人李東陽肯定也留意過此記載,但他對西瓜的來歷另有看法,其《如賢饋西瓜及檳榔》詩云:“漢使西還道路賒,至今中國有靈瓜。香浮碧水清洗透,片逐鸞刀巧更斜。”前兩句即表明了他的觀點:西瓜種子是漢人張騫出使西域帶回中國的。
張騫出使西域有否帶回西瓜種子,歷史文獻并無記載。不過,漢末“建安七子”之一的劉楨,有一篇《瓜賦》貌似寫西瓜:“藍皮密理,素肌丹瓤;冷亞冰霜,甘逾蜜糖。”如這十六字確是描寫西瓜,那么李東陽認(rèn)為西瓜自漢代便傳入中國,便不是子虛烏有之說。
風(fēng)、寒、暑、濕、燥、火,中醫(yī)稱“六邪”,即六種最常見的致病因素,吃西瓜可以清熱解暑、生津止渴,自然是一味良藥。所以盡管西瓜是外來物種,但自從它進入中國后,便穩(wěn)居消暑水果網(wǎng)紅NO.1的地位,千百年來,不可撼動。
遼代墓室壁畫:圓盤內(nèi)放著西瓜
西瓜古稱“寒瓜”
在沒有“西瓜”之名前,中國人稱西瓜為“寒瓜”,這個名稱,最早見于六朝。南朝梁人沉約《行園》詩云:“寒瓜方臥壟,秋菰亦滿陂。”同時代的“山中宰相”陶弘景在《本草集注》中說:“永嘉有寒瓜甚大,今每取藏,經(jīng)年食之。”至元代,詩人方夔直接稱西瓜為寒瓜,其《食西瓜》詩云:“恨無纖手削駝峰,醉嚼寒瓜一百筒。縷縷花衫粘唾碧,痕痕丹血掐膚紅。香浮笑語牙生水,涼入衣襟骨有風(fēng)。從此安心師老圃,青門何處向窮通。”
根據(jù)上述詩句及記載,明代醫(yī)家李時珍在《本草綱目·果五·西瓜》中認(rèn)為:“陶弘景注瓜蒂言,永嘉有寒瓜甚大,可藏至春者,即此也。蓋五代之先,瓜種已入浙東,但無西瓜之名,未遍中國矣。”如果詩人所說的寒瓜就是西瓜,那么西瓜在五代之前就已傳入中國了。
元錢選《蔬果圖》
文天祥吃瓜
用金佩刀切
現(xiàn)在成熟的西瓜都很甜,但同樣是西瓜,宋代的西瓜味道卻很淡,有范成大的《西瓜園》為證。范成大說:“味淡而多液,本燕北種,今河南皆種之。”其詩曰:“碧蔓凌霜臥軟沙,年來處處食西瓜。形模濩落淡如水,未可蒲萄苜蓿夸。”彼時的西瓜,不僅顏值甚差,連味道也是淡如水,根本比不上葡萄和苜蓿。當(dāng)然,范成大的用意并不是想貶低西瓜,而是借寫西瓜表達故國淪喪的悲痛之情。
李東陽用鸞刀斜切西瓜,鸞刀的刀環(huán)有鈴,切西瓜可謂有聲有色。文天祥更夸張,他用金佩刀切西瓜:“拔出金佩刀,斫破蒼玉瓶。千點紅櫻桃,一團黃水晶。下咽頓除煙火氣,入齒便作冰雪聲。”如此描寫切西瓜和吃西瓜,真是霸氣側(cè)漏,痛快淋漓。
文天祥將西瓜比喻為“蒼玉瓶”、“千點紅櫻桃”、“一團黃水晶”。明代詩人瞿佑有《紅瓢瓜》詩一首,與文天祥詩異曲而同工。其詩云:“采得青門綠玉房,巧將猩血沁中央。結(jié)成曦日三危露,瀉出流霞九釀漿。”將西瓜比喻為“青門綠玉房”,將西瓜汁比喻為“曦日三危露”、“流霞九釀漿”,讀后令人清涼透心。吃瓜吃到這種境界,佩服!佩服!
(文、圖:廣報全媒體記者鐘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