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脫歐”拖了三年多，最近才剛看到曙光，卻似乎又要黃了。

　　“打臉”

　　10月22日，英國議會進行了兩場“連環”表決。這一天，首相約翰遜的心情估計跟坐過山車一樣。

　　這是約翰遜力爭在10月31日前如期“脫歐”的“最后一搏”。

　　此前幾天，英國議會下院投票通過一個“橫空出世”的推遲表決修正案，迫使首相約翰遜致信歐盟，尋求再度推遲“脫歐”。

　　但約翰遜不僅拒絕在代表政府立場的信件上簽字，還另附簽名信表明心跡：我是被逼無奈才這樣做的，不要準許我們延期。

　　這封簽名信其實可以理解，畢竟約翰遜此前曾放出過狠話，寧可“死在溝里”也不愿再次推遲“脫歐”。

　　要確保如期“脫歐”，22日的表決對約翰遜來說至關重要。

　　好消息傳來：“脫歐”協議法案以329票對299票通過關鍵的二讀投票，意味著該法案有望走完立法程序成為法律。

　　但壞消息也緊隨而至：政府“快速立法”時間表被否決。政府三天內完成所有關聯立法的希望破滅，英國將可能面臨技術性“脫歐”延期。

　　極度失望的約翰遜又開始放狠話：如果議會通不過“快速立法”，就要取消立法并推動提前選舉。

　　不過最終他還是屈服了：暫停立法，請歐盟決定是否同意英國的延期申請。

　　皮球又踢回了歐盟。英國“脫歐”大戲在經歷悲喜交加的一天后，又回到了熟悉劇情：不確定性。

　　這場大戲已經連播1200多天。

　　折騰

　　英國人被“脫歐”弄得心很累。怪誰？

　　“脫歐”公投，一開始就是一場政治豪賭。

　　2016年，成竹在胸的卡梅倫政府本意是將全民公投作為政治施壓手段，借公投贏得選票，卻沒想到點燃了民意的火藥桶，最終被“民意”綁架。

　　問題是這“民意”并不真實。英國和歐盟的確存在分歧，但許多人投票時并非投給英歐關系，而只是要用手中的選票表達他們對現狀的不滿。

　　公投結果，“脫歐”和“留歐”分別獲得51.89%和48.11%的支持率。這意味著，近半數民眾意見被否認。這一令英國走上“脫歐”道路的公投結果，不僅不能代表民意，反而撕裂了民意。

　　鬧劇由此開始，分手告別并不是想象得那么簡單。這一次，以紳士自詡的英國人表現得很不紳士。

　　每次都信誓旦旦說要“脫”，每次“脫”到一半死活“脫”不下去。一次次談判，又一次次推倒重來。這場分手大戲充斥著爭執、反轉、混亂。

　　“脫歐”協議屢次被否決，“無協議脫歐”也遭反對。二次公投呼聲漸起，上周倫敦還有數萬民眾游行對此進行呼吁。《紐約時報》都感慨：全世界都對英國的愚蠢行為感到困惑不解。

　　英國人自己也很疲憊。不久前，天空新聞新聞頻道推出“零脫歐”頻道，承諾不用任何“脫歐”信息“騷擾”觀眾。民眾對“脫歐”話題的厭惡可見一斑。

　　根源

　　一拖再拖的“脫歐”大戲，一次次刷新世人對英國政治的認知，不僅讓英國政界名譽受損，也讓“吃瓜群眾”不禁感慨，為何曾經的“民主典范”，如今淪為國際笑柄？

　　誠然，“脫歐”進程推進不易，單是達成“分手”協議就很難。既要維護歐盟單一市場完整性又要確保愛爾蘭島上不出現硬邊界，既要滿足英國實現“脫歐”初衷又要保證英歐之間人員、貨物仍能順暢流通……“脫歐”協議一改再改，直到上個月，英國和歐盟才宣布又達成一份新的“脫歐”協議。

　　但這不是問題的關鍵。英國社會的深度撕裂和爭斗才是導致“脫歐”變“拖歐”的主要原因。有分析指出，將“是否脫歐”的決定權交給全民公投而非英國人擅長的代議制民主方式時，“脫歐”就注定充滿爭吵與爭議。

　　“脫歐”全民公投以來，英國似乎就已開啟了“指責模式”——有的民眾指責政府盲目發起公投，而政府則指責反對黨未能成功加以阻止；年輕人指責老人，南方人指責北方人，富人指責窮人，平民指責官員……直至今日，反對黨還在指責英國政府在“拖延時間”，沒有承擔應有的責任，而政府則指責反對黨玩弄政治把戲。

　　“脫”還是“不脫”、怎么“脫”？保守黨內、執政黨與反對黨之間、英國的各部分都圍繞“脫歐”出現爭斗，民眾、輿論及政壇都被“脫歐”深深撕裂。

　　英國政府認為，如期“脫歐”，盡早結束“脫歐”苦旅，符合國家利益和人民意愿；而在反對派看來，草率“脫歐”將引發經濟動蕩，不利于英國今后的發展。各派議員在議會相互拆臺、打口水仗。

　　唯一的共同點是，在圍繞“脫歐”的攻守戰中，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指責對方是“民主的敵人”，都宣稱自己是為了國家利益。

　　國際觀察人士指出，在當下的英國政界，上臺執政已成為壓倒一切的目的，政黨利益甚至個人利益被置于國家利益之上，“脫歐”已演變成黨派之爭、個人恩怨之爭、權謀之爭。“已經沒有人將國家利益放在首位，沒有人承擔責任。”

　　苦果

　　雖然心有不甘，但“脫歐”的苦果，英國人只能自己往下咽。

　　“脫歐”進程正吞噬著本應投入發展和民生的資源。唐寧街10號這幾年來幾乎無心他顧，專門打理“脫歐”事宜。兩位首相已因此下臺，現任首相歷經兩次不信任投票還在苦苦支撐。

　　英國經濟也因“脫歐”進程遭受沖擊。一份報告稱，自“脫歐”公投以來，金融服務業約有1萬億英鎊資產和7000個工作崗位正從英國轉移到歐盟其他國家。一些跨國公司也開始向歐洲大陸轉移。

　　英國2018年經濟增長1.4%，比2017年1.8%的增速有所放緩，為2012年以來增長最慢一年。今年以來，英國經濟受“脫歐”進展影響尤為明顯。

　　更扎心的是，在英國“脫歐”背景下，蘇格蘭通過尋求獨立避免退出歐盟的呼聲高漲。英國蘇格蘭政府首席大臣、蘇格蘭民族黨黨魁妮古拉·斯特金上周表示，年底前將正式要求英國政府同意蘇格蘭舉行二次獨立公投，明年“必須”舉行公投。

　　英倫三島面臨分崩離析的危險。“脫歐”的分裂延宕越久，對英國的傷害越深。

　　英國民眾期盼著脫歐“馬拉松”早日結束。然而，當下的“脫歐劇”，似乎進入了即興表演階段，結局越來越難預料。

　　距離“脫歐”最后期限還有一周。政客們的爭吵還在繼續，議會外的抗議示威也在繼續。英國到底能否“脫歐”、將以什么方式“脫歐”的種種懸念，在分歧爭執中仍難見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