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奧委會主席巴赫說:“奧運會的意義是讓全世界相聚在一起。”
按照這個思路,機場就是最先能感受到奧運氛圍的場所。
疫情使人們彼此隔離太久,這幾天的東京成田機場儼然成了世界上一個找回了些許地球村意味的地方。來自不同地域、操著不同語言的人們,突然又能如此密集地匯聚到同一片屋檐下,盡管各自抵達后便匆匆離開,隔著口罩和防護面罩甚至看不清彼此的面龐。但此情此景,仍令人一時間有些恍惚。
這種感覺,日本志愿者中村女士想念很久了。作為機場組的志愿者,她在奧運會期間的工作是在機場通道迎接和歡送運動員。理論上,她的工作內容也包括引導媒體記者去往大巴站。但疫情下,各國媒體都早早預訂好了自家車輛,不太需要她的幫助。
中國體育代表團部分成員抵達東京,站在一旁的藍衣服工作人員是現場的志愿者。 新華社記者 李一博 攝
因此用她的話來說,為奧運會服務的十天里,她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歡呼!”
“會有些累嗎?”記者問。
“并不會。”中村說,她剛剛歡呼著迎接完美國代表團,但她并不認識那些運動員,“今天還有中國、加拿大、阿根廷,我是所有國家運動員的粉絲!”
東京奧運會因疫情推遲一年,期間,8萬志愿者中有約1萬人退出,而中村選擇了留下。已經退休的她年輕時曾留學英國,后來又游歷法國、德國、西班牙等國家。回到日本后,她成了一名英語老師。
“我去過很多國家,也從不同國家學到了很多東西,但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中村說,她很想念那些時光。
作為體育迷,她同樣想念現場看比賽的感覺。本以為今年,自己終于能去現場看一次奧運級別的比賽。但日本疫情防控形勢再次嚴峻,東京地區的所有比賽只能空場進行……
“很遺憾,但這就是現在全世界的現實。”中村說,“我希望,在這樣困難的情況下,日本人民還能用溫暖的心去歡迎來自全世界的朋友。”
“你真的覺得奧運會能讓日本受益嗎?”記者追問。
“經濟上,很難講。”中村很坦誠,“但當奧運會開始后,日本人民在電視上看過比賽,一定會感受到一些東西,一些關于不同國家間的人聚在一起才有的東西。”
“那會是日本真正能得到的遺產。”她說。
中國隊從通道走出時,中村大聲呼喊著“加油”。一句帶著興奮語氣的中文也從記者耳邊傳來:“那真的是中國隊嗎?”
于是記者見到了劉超,一名已經在日本生活了15年的中國人。他剛從上海返回東京,妻子和兩個孩子在機場迎接他。在取行李時,劉超恰巧碰到了中國代表團的大部隊。
劉超一家在機場合影。新華社記者 王沁鷗 攝
“奧運會一定會看女排,因為她們是中國體育精神的一個象征。”劉超說,日本媒體對中日女排在奧運賽場上的再相逢相當關注,上了年紀的老華人華僑更是天天都在等著看比賽,他們全家也一定會守在電視機前給中國隊加油。
“身在國外,對中國隊的比賽肯定更關注。也不是說非要等著看拿金牌,但是家人一起看比賽,是種儀式吧。”
他還說自己是廣州恒大的球迷,只要恒大來日本關東地區比賽,他都會和華人華僑朋友們結伴到現場。大家每次都會舉著一面巨大的國旗,在看臺上唱國歌,
說著說著,劉超才意識到,疫情以來,自己已經很久都沒有在異國他鄉看過祖國隊伍的比賽了。
他帶著家人在機場出口留了一會兒,沖自己已經不知道名字的年輕運動員們喊著“加油”,然后目送他們離開。
劉超的兩個孩子在機場喊出“中國隊,加油!” 。新華社記者 王沁鷗 攝
到達大廳里,各國代表團不斷匆匆而過。記者嘗試與運動員交談,但總會被好心的志愿者提醒要保持社交距離,雙方有時都聽不清對方的聲音。一名美國選手認出了接機隊伍里的一名熟人,興奮地伸出手去,但也僅限在空中揮舞。
按照規定,她不能與對方擁抱。
這是一屆非典型的奧運會——很多老“奧運”們都這樣說。嚴格的防疫規范中,運動員、教練員、官員、媒體、志愿者……每一類人都有自己被限定的活動范圍。客觀地說,曾經那種可以打破成見、包容陌生、自由交流的奧運氛圍,并沒有完全恢復。
但也依舊有人在這里重逢,有人在這里憶起鄉愁。
這至少為人類重回正常的社會生活,并重新建立珍貴的信任和理解,推開了一扇門。 (記者 王沁鷗 朱翃 吳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