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年播出的劇集中,《狗剩快跑》頗有些特別。該劇選擇舍棄抗戰劇經典的恢弘敘事手法,以喜劇風格為其創新點,但并未將抗日救亡的主旋律詼諧化,也未陷于對小人物悲情的一味抒發,而是著眼狗剩、桃兒、楊三等歸德縣青年在逐漸深入參與抗戰救亡后的成長經歷與心靈蛻變,以小見大地刻畫出民族危難之際中國青年敢想敢為的豐滿形象,譜寫出一曲中國青年懷抱夢想、腳踏實地的現實頌歌。
該劇對影響青年人生價值追尋的自發及外在力量進行了深入探討,也為當前如何正確引導培養新時代青年提供有益鏡鑒。
兩次“逃跑”:遞進青年人生價值的三重追問
正如劇名,“快跑”一詞貫穿全劇始終。主人公狗剩三度入伍、兩次“逃跑”的經歷也成為劇情敘事的關鍵所在。
故事最初,狗剩與養父之女杏兒互生情愫。面臨呆傻的養父之子王毛被誤征入伍之困局,也為完成與養父間“蓋三間大瓦房就能娶杏兒”的賭約,狗剩為四塊大洋的入伍費毅然頂替王毛入伍,成為國民革命軍的一員。
在與日軍進行第一次正面沖突時,這支嶄新的隊伍陷入驚慌。在戰友一聲聲高喊的“王毛快跑!”中,看著敵軍不曾停息的槍口與身邊不斷應聲倒地的戰友,狗剩的眼中同時燃起憤怒與堅定,用僅有的三枚子彈擊斃了一名敵軍機槍手。但隨即更猛烈的炮火席卷而來,落單的狗剩突然意識到此時的自己面對戰爭的無力。憑借假死幸存后,他陷入“拔劍四顧心茫然”般的無措,這促使他選擇了第一次“逃跑”。劫后余生,狗剩并未歸隊,反而踏上了回家的旅程。“生命誠可貴”,這是他對人生價值的第一次回答。
在拿到共計八塊大洋的入伍費和“撫恤金”后,狗剩意識到應召入伍或許是蓋起“三間大瓦房”的某種捷徑。于是,他“起死回生”,再次成為國民革命軍的一員。在面臨所在軍隊即將被改制為偽軍的現實困境時,唐玉龍、桃兒、顧亮等人不愿被動成為漢奸,決定計劃“逃跑”,前往碭山加入新四軍。此時的狗剩雖也不愿效力日寇,但卻拒絕了唐、桃等人共赴碭山的邀請。于是,在施展一番精彩的“調虎離山”之計,帶領大家成功脫困“逃跑”后,狗剩在縱馬疾馳中又一次悄悄離隊。歸家后的狗剩對杏兒說:“我不怕死,我就怕見不著你”。“愛情價更高”,這是他對人生價值的第二次回答。
受制于物價飛漲及楊三、侯七的施計訛詐,狗剩的蓋房資金很快被消耗殆盡,遂計劃第三次入伍。在得知自己此次應征的新四軍是“自愿參軍”,并不會發放入伍費后,狗剩出現了不配合訓練的消極情緒,而繳獲戰利品后充公的紀律規定也令狗剩產生了極大不滿。唐玉龍告訴狗剩,新四軍戰士們前仆后繼、流血犧牲,并非為戰利品,而是為拯救中華民族于水火之中、徹底地把日本侵略者趕出中國,這是他們堅定的理想和信念。狗剩看著佩戴上榮譽獎章的好友毛小二在如雷的掌聲中昂首挺胸,第一次明白還有比大洋、手表乃至金牙更重要的東西。第二天,早早前來列隊的狗剩站得筆直,毫不理會旁人的打趣,只是望著云間初升的朝陽。“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這是他對人生價值的第三次回答。
事物的發展是前進性與曲折性的統一。《狗剩快跑》中,主人公狗剩的意識覺醒并不是一蹴而就,而是在師長的一聲聲教導、朋輩的一張張笑臉、自己的一次次火熱實踐中點滴匯聚而成的。劇作方以角色細膩的心理眼神變化為表現基礎,通過對主人公意識形態的三次追問與重構,將觀眾置于青年價值覺醒波浪式前進、螺旋式上升的現實情境,以真戲寫真情,以真實發真問。
三盞“明燈”:傳承青年意識覺醒的三大使命
劇中,狗剩對人生價值的遞進式覺醒并非全憑其一己之力。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用黨的科學理論武裝青年,用黨的初心使命感召青年,做青年朋友的知心人、青年工作的熱心人、青年群眾的引路人。狗剩、桃兒等青年角色的自我覺醒及價值實現,正是在劇中多位“明燈式”人物的階段性引領下得以突破的:
第一盞“明燈”——武裝體魄,認識自我。劇中,“師父”這一角色僅在狗剩對少林寺的過往回憶中出場,但卻對其人生成長起到了極為關鍵的作用。主人公狗剩不僅擁有令劇中人物均“聞風喪膽”的“鐵砂掌”,還是一名準度極高的“神槍手”,而這些技能的掌握則與其在少林寺十年不間斷的挑水、彈弓滅燈的實際經歷息息相關。可以說,狗剩的天賦并非與生俱來,而是從實踐中一步步積累而成。作為青年朋友的知心人,“師父”通過合適的方式一步步引導其發掘潛力、認識自我,實現學以致用、融會貫通,最終成為具有強健體魄的新一代青年。
第二盞“明燈”——武裝心胸,認識他人。桃兒作為在醫專讀過書的青年學生,先一步開始了意識覺醒。面對自己的救命恩人狗剩,桃兒急切地想要帶動他迅速覺醒,擊破他在民族存亡之際對小家和睦的天真幻想,并為此百般阻攔他的“逃跑”行動。桃兒的爺爺“辮子爺”在聽聞孫女訴說后,安撫其不必著急于朋輩的猶豫,認為只要他們心地善良,早晚會走到一起。作為青年工作的熱心人,“辮子爺”引導桃兒在工作難以進行時實現對他人的理解與寬容,適當轉換工作方法,最終成為具有強大心胸的新一代青年。
第三盞“明燈”——武裝頭腦,認識世界。劇中,唐玉龍與指導員是引導狗剩進行意識覺醒與理想重構的關鍵一環。在認識唐玉龍前,狗剩空有武藝、未萌心智,即便已身處淪陷區,也對世界變局少有所感。唐玉龍向狗剩傳授榫卯技藝,增強了他對中華傳統文化的身份認同。隨后,又向他講述淞滬會戰、盧溝橋事變等日軍侵華的現實事件,進一步激發其民族救亡意識覺醒。指導員的一句“中國人不打中國人”讓狗剩不禁將槍口向下偏移了一寸,“沒有大家、哪來小家”的談心也激發了狗剩對人生價值的進一步自我追問。唐玉龍與指導員并未選擇“桃兒式”的強硬施壓,而是立足狗剩作為時代青年的成長經歷,順應其自身心理軌跡循循善誘,一步步用黨的初心使命感召青年熱血,用黨的科學理論武裝青年頭腦,引導青年進行對世界與人生的自我追問、自主覺醒。
劇作方試圖通過不同青年角色的群像對比,跳脫“主角光環”之傳統囹圄,剖析同一起點下的不同青年在不同價值理論影響下的不同境遇,探討影響青年成長及意識覺醒的關鍵因素。與之相適應,作品遵循性善論之本真,而拒絕單純的臉譜化表現形式。狗剩、桃兒、楊三、小翠等歸德縣青年,無一不在其各自方面具有善的閃光點,但在受到不同價值觀的引導之后,這些青年的成長節奏卻出現了分歧。桃兒受家庭文化及新式教育影響,首先奔赴共產主義事業;狗剩在循循善誘下逐漸進行意識覺醒,堅定了共產主義理想;楊三、小翠因不適當引導存在短暫迷惘,但在朋輩及師長的幫助下回歸正道;孬孩始終未受到正確引導,走向歧途……如果孬孩的身邊也出現了“明燈式”人物,得到了正確引導,他是否也會和狗剩一樣,成為一名有理想、敢擔當、能吃苦、肯奮斗的共產主義青年?這是該劇想要探討的浪漫設想,也是其拋給熒幕前觀眾的現實之問。
《狗剩快跑》描繪了一幅有血、有肉、有靈的中國青年群像,他們熱愛世界、尋求自主,有過迷惘,但也重回堅定。由此帶來的啟發是,實現“為黨育人、為國育才”之使命,要遵循青年本真之善,以黨的深刻歷史浸潤青年,以黨的科學理論武裝青年,以黨的初心使命感染青年。在與指導員談心后,狗剩摘下了用來“裝模作樣”的眼鏡,視野恢復了一片清明。在一聲聲“快跑”中,歸德縣的青年們迎風奔跑,并非倉皇地向后逃竄,而是一路向前、大步邁進。(作者分別為華東政法大學國際金融法律學院助理研究員,華政營商環境法治保障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