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北京持續霧霾天,一女孩為朋友調整口罩
“我拉著你的手,卻看不見你的臉”,“厚德載‘霧’,自強不‘吸’”……新年的第二個周末起,中國多地遭遇“十面霾伏”,京津冀地區尤重。直至16日,北風“吹”動,京城霧霾才漸散。
人們后怕之余,開始追問霧霾的元兇。網友“網中微言”16日發布的一條關于灰霾污染主因在于中石化、中石油“兩桶油”制售劣質燃油的微博引發網友強烈關注,至20日20時,已被轉發27058次。
對此,中國環境科學研究院車用油品排放實驗室主任岳欣告訴記者,不能說灰霾的形成完全是中國油品質量差造成的,但仍是重要原因之一。灰霾領域權威專家吳兌告訴記者,中國大氣污染已進入新型復合污染階段,交通源排放是首要污染源。
現象
交通尾氣污染嚴重
中國氣象局廣州熱帶海洋氣象研究所二級研究員吳兌,研究大氣物理和大氣環境30余年,是“灰霾”一詞誕生的見證者,中國灰霾評定標準的主要制定者。他告訴記者,灰霾只是人們看到的,它的本質是細粒子氣溶膠污染,而PM2.5是細粒子最起碼的一個尺度,主要是人類活動排放的氣體污染物經過光化學反應形成。
吳兌指出:“歐美國家自工業化以來,經過了一兩百年,才逐步走到新型復合污染階段。而我國在傳統污染還沒有徹底解決的情況下,東部經濟發達地區的新型復合污染就開始突顯,灰霾、光化學煙霧頻繁發生。”吳兌說,大氣污染三階段在中國是壓縮型、集中性出現。“人家一兩百年的路,我們三十年走完了。”
他指出,上世紀50-60年代,灰霾主要出現在四川盆地、東北老工業基地;上世紀80年代以后,東部發達地區灰霾天增加到幾乎一年200天,從而形成黃淮海平原、長三角、珠三角、長江河谷(川渝到武漢)四大灰霾區。
吳兌告訴記者,研究發現大氣中顆粒物尤其是細粒子顆粒物,包括公路、航空、船運等在內的交通源排放占第一位,其次才是大工業排放。中山大學環境科學與工程學院教授范紹佳也告訴記者,當前的大氣污染態勢是大工業排放、能源排放、交通排放三足鼎立,其中交通尾氣污染已占第一位。“交通尾氣,不單單包括機動車,還包括飛機、輪胎。”
老人小孩發病率高
“北京咳”,指的是一些人到北京后會不由自主地咳嗽,離京后咳嗽又自然消失。這一略帶玩笑意味的叫法,近日被外國人印入了旅游指南,提醒“灰霾危險”。
北京大學醫學院教授潘小川的一個調研結果顯示,如果PM2.5超標后,每增加10微克/立方米,醫院心血管系統的急診及死亡率要增加6%到7%,高血壓病的急診要增加5%。
吳兌曾把廣州市上世紀60年代至今的氣溶膠光學消光系數曲線圖(相當于灰霾天數變化圖)和廣州肺癌發病率歷年變化圖對比,發現氣溶膠濃度增加之后7-8年,肺癌死亡率就上升了,二者之間從時間上滯后相關非常明顯。
“新型復合污染危害要比傳統的粉塵、二氧化硫污染大。”吳兌指出,灰霾天氣的本質就是細粒子污染,而細粒子PM2.5可以直達人體肺部,由肺泡進入血液循環系統,然后首先經過肝腎器官,再送遍全身。
灰霾天里,老人、小孩生病首當其沖,如小兒佝僂病高發,老人易得骨質疏松等。吳兌說,灰霾會使得達到地面的太陽輻射減少,結果使得人體合成的維生素D減少,因此不能在骨骼中固定足夠的鈣。“小孩長身體需要的鈣量非常大,缺鈣就會得軟骨病、佝僂病。”
探因
油品質量整體落后
隨著多地遭遇“霾伏”,民間關于其成因的討論也持續發酵。1月16日,關于灰霾元兇是“兩桶油”的微博火了。對此,中國環境科學研究院車用油品排放實驗室主任岳欣表示,油品質量影響著所有車輛的排放,也影響著灰霾污染天氣的出現。
“但北京自去年年中開始供應京V標準的汽油、柴油,與現在的歐V標準已相差不大。”岳欣說,灰霾天是多種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盡管北京的油品供應和機動車污染防治已經是全國領先的,但靜風和逆溫造成的污染物不斷累積還是造成了嚴重污染。因此,控制污染和針對極端氣象條件的有效措施都很重要。
“就全國范圍內講,我們比歐美落后很多,主要是硫含量高,缺少清凈性,甲醇汽油缺少監管和研究等。”岳欣說,除北京、上海、珠三角、南京外,中國其他各地與歐美日相比還是相當落后,汽油落后1-2個階段不等,柴油落后1-4個階段不等。
油品質量最重要的指標是硫含量,歐洲從1990年代中期開始就逐步降低油品中硫含量,如今歐V標準限值10ppm(毫克/每千克)。2010年-2011年,岳欣在國內多個城市抽取了120份汽油、柴油樣品檢驗,結果顯示“柴油的硫含量在1000ppm左右,汽油的硫含量多數在130ppm左右,也有一些民營加油站汽油的硫含量到500ppm。”
岳欣告訴記者,中國油品標準落后于機動車排放標準,油品質量升級緩慢,主要原因是環保對油品質量的要求沒有受到足夠重視,從法規標準到政府監管各層面都是如此。清華大學汽車安全與節能國家重點實驗室副主任王建昕曾說,“油品質量升級技術上不是問題,但石化部門強調升級的投資太大,所以動力不足。”
吳兌也強調,治理灰霾,提高油品質量是關鍵之一,如將苯系物從油品中提出可減少油品中的揮發性有機物。“我們國家過去一兩年,安排了大概15個大型煉油廠進行技術改造,把油品生產過程中累積的硫化物盡可能地提煉出來,做成硫磺,即硫磺回收,既變成產品還有一定的經濟效益。”
交通流規劃不合理
“多地研究數據顯示,交通尾氣已是大氣污染首要污染源,但會影響交通尾氣排放的因素更為復雜,路況、油況、車況都有貢獻。”范紹佳指出,要治理的話,路、油、車都得考慮在內、通盤籌劃,否則很容易顧此失彼、事倍功半。
吳兌就指出,交通流合理性就對排放量有重大影響,歐美一些國家雖然車流大,但車速基本可以保持在80公里/小時以上,效率最高而排放最小,國內卻是“一腳剎車一腳油”,汽車怠速行駛狀況多,汽油屬于不完全燃燒,污染更嚴重。“所以,路網優化和行車規則優化非常重要,可減少怠速行駛,像香港、澳門大量的單行道讓交通暢順。”
吳兌指出,交通尾氣污染未知東西比較多,研究還不透徹,影響因素也更復雜。而大工業、能源污染控制主體相對集中,交通污染控制主體更分散。“其實,灰霾和溫室氣體、氣候變化的來源是一致的,都是由于燃燒化石燃料,控制大氣污染最根本應是控制碳。”
按照目前的進度,多久才能完成空氣污染治理?“至少也要二三十年才能恢復藍天。”吳兌說,2012年開始實施的《環境空氣質量標準》PM2.5日均值二級標準值為75微克/立方米,與世界衛生組織要求的25微克/立方米中間相差三級,每上一級要五年的話,至少也得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