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邛崍最大灌溉水庫每月撈出數百頭死豬(圖)
邛崍寶林鎮,死豬從上游漂到水庫。 制圖/姜宣憑 工人撈上一死豬崽。 記者調查發現,因死豬崽無法獲得無害化處理補貼,養殖戶圖省事扔進水庫 在邛崍市寶林鎮附近,有著面積最大的灌溉水庫。這里每天都有來自蘆山玉溪河、名山百丈水庫和蒲江一支流的活水注入,但近五年以來,河水帶來的不止是村民生產所必須的灌溉用水,還有源源不斷的垃圾和死豬。因為庫水不再下流,高峰時,漂浮在整個庫區的死豬數量多達上百頭。 徐邦春和徐建軍是這座水庫的承包人,去年12月,兩人和邛崍市水務局簽訂協議,負責打撈水庫里的死豬,水務局則每月付給兩人2400元。今年春天開始,水庫中的死豬越來越多,有時一次能撈幾百斤。這座水庫曾是邛崍的一個釣魚天堂,但如今已經客流稀少,死豬腐臭味時常飄向岸邊,這不僅讓旅游業蒙受損失,更讓當地的村民開始擔心,被污染的庫水將浸入地下,污染他們的生活水源。 源源不斷 徐邦春和徐建軍是這座水庫的承包人,負責打撈水庫里的死豬,水務局則每月付給兩人2400元。今年春天開始,水庫中的死豬越來越多,有時一次能撈幾百斤。 實地探訪 曾經的釣魚天堂每月撈出幾百頭死豬 昨天早上8點,徐邦春和同伴已經劃著鐵皮小船出發,在面積約達800畝的水庫中往返巡視。事實上,徐邦春和同伴并不能將源源不斷漂來的死豬打撈完。庫區入口處有一張大網,很多死豬和垃圾都被攔截在大網一側。更多的時候,徐邦春和徐建軍只能保證把入口以下水面上的死豬打撈完,這部分水面僅僅占了水庫面積的一半。徐邦春回憶,去年剛剛接手這個活時,兩人連續撈了10多個小時,直到晚上7點多,將整個庫區連水庫入口處的死豬都撈得干干凈凈。但是第二天早上8點,徐邦春開著船去查看的時候發現,已經又有近30頭死豬漂在大網一側的水面上了。徐邦春說,他們兩人平均每月要撈500頭左右的死豬。 水庫附近的村民說,往年沒有死豬時,庫區碧波習習,綠樹成蔭,周圍一派農家風光,是不少游客周末休假游玩的好地方。徐邦春坦承地告訴記者,接下打撈死豬的活兒,就是因為他的農家樂就在水庫邊上,“不撈的話,太臭了,農家樂根本沒生意。”他說,現在水務局已經將打撈費提高到每月2400元,但他還是不太愿意干這個活兒。“家里的其他事情都管不上,每天主要就是撈死豬,再多下去,我就真的不干了。” 死豬多為小豬崽 流域生豬養殖戶超30萬 水庫所在地寶林鎮三一村村支書古洪帥說,水庫是上世紀60年代建造的,主要作用是防洪和灌溉。雖然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很多村民都從水庫中引水家用,但從80年代開始,附近的村民開始陸續在家附近打井,抽取地下水飲用,水庫中的死豬并未影響村民的生活用水。 寶林鎮附近這座水庫,是三條河流在成都的終點。早在2013年3月,邛崍農村發展局動物衛生監督所所長李平就曾進行過詳細的調查。他說,注入水庫的河流首先是玉溪河,主要的開發任務就是灌溉和發電。早在70年代興建的玉溪河大型引水工程,渠首位于四川省雅安市蘆山縣寶盛鄉,最終在寶林附近的水庫中截止,是整個灌溉系統的最下游。另兩條注入水庫的水源來自雅安名山縣境內的百丈水庫,和蒲江的一條小型支流。水庫是三條流域中的海拔的最低點也是終點。記者了解到,在這三條水域的邊上,至少有超過30萬的生豬養殖戶,其中成都邛崍的生豬養殖戶超過10萬,是成都最大的生豬養殖基地。李平說,這樣的地理位置,也讓水庫成為了死豬尸體在水域中漂流的終點。 自2008年開始,邛崍農發局幾乎每天都要組織人員在這片水域上打撈死豬。昨天下午,記者在農發局的大院中看到了剛剛運送死豬返回的小型卡車,李平提供的一個登記單上顯示,在死豬比較集中的日子,他們一天運走了大大小小30多頭死豬,總重超過500公斤,大多是體重沒有超過20公斤的豬崽。這也和村民提供的數據相吻合。 法律鏈接 邛崍農發局表示,依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動物防疫法》規定,禁止屠宰、經營、運輸和生產、經營、加工、貯藏、運輸病死或者死因不明的動物產品。 不按照國務院獸醫主管部門規定處置染疫動物及其排泄物,染疫動物產品,病死或者死因不明的動物尸體,運載工具中的動物排泄物以及墊料、包裝物、容器等污染物以及其他經檢疫不合格的動物、動物產品的,由動物衛生監督機構責令無害化處理,所需處理費用由違法行為人承擔,可以處三千元以下罰款。 困難重重 體重低于20公斤的豬崽,是不能上保險的。無害化處理一頭35公斤以下的小豬的成本大約40元,養殖戶們不愿承擔這筆費用。而農保公司業內人員表示,以目前的保險價格及豬崽死亡率來計算,20公斤以下的豬崽納入保險,將使保險公司面臨虧損。 癥結追問 “保險+補貼”雙保險養殖戶為啥不買賬? 邛崍,一直是四川生豬無害化處理的示范點之一,在李平的辦公桌上有著一個詳細的處理流程,保險的價格構成也十分詳細,能繁殖的母豬,保險金額1000元每頭,保費是60元每頭,保期是一年。其中中央、省、市、區縣每頭的補貼標準分別是30元、6元、9元、6元,投保人自籌9元。育肥豬保險金額是500元每頭,保費是20元,保期是四個月,投保人自籌3元。 李平說,養殖戶家中有生豬死亡時,可以通知農發局,保險公司會第一時間定損,定損后,無害化處置公司就會裝運,送往集中的銷毀地,管控非常嚴格,當一頭死豬完成無害化銷毀的流程后,可以獲得兩筆錢,一筆是每頭80元的無害化處理補貼,另一部分則是農業保險的保金。在這樣的雙保險之下,三條水域中每日仍有大量的死豬漂過來似乎顯得非常不合情理,而生豬養殖戶對于政策理解和政府存在著偏差。 原因1 20公斤以下豬崽無法享受無害化處理補貼 在水庫附近居住的養殖戶劉江川(化名)說,庫中漂浮的死豬,隱藏著太多養殖戶的秘密。從2000年開始,病死豬的處理大概分成了三個階段,90年代末到2000年初這個階段,水庫中的死豬還很少,都是近五年才多起來的,那時候,死豬還有辦法上桌,但在政府部門的嚴查之下,這樣的現象逐漸變成了極端個案。 在2005年到2008年,病死豬已難上桌,這些豬會被當作喂魚的飼料賣給一些養魚戶,喂養一些食腐魚類,政府很快發現了這種現象,除了制止之外,生豬養殖的保險也逐漸健全,死的大豬基本上都可以接受無害化處理了。但體重低于20公斤的豬崽,是不能上保險的,并且無法享受到無害化處理的補貼。這些死掉的豬崽,成為了河中腐尸的主力軍。無害化處理一頭35公斤以下的小豬的成本大約40元,養殖戶們不愿承擔這筆費用,便在夜間隨手將豬崽扔進河中,很難被察覺,事實上,在匯入水庫的三條河流上都隨時會看到豬崽的尸體,只不過這些尸體最終都匯聚到了水庫邊上,給人一種假象。 原因2 豬崽死亡率高自費處理成本太高 此外,養殖戶陳先生還向記者提供了一組數據,在春秋畜病比較集中的時期,他家的豬崽死亡率差不多可以達到20%,死上一百頭豬崽是再常見不過的事,全部無害化處理這些死豬,大約要花上5000元以上,這顯然要比直接扔進河里麻煩得多。村民說,三四年前,幾乎每天都有養魚的人偷偷將一些死豬撈上來運走,作為免費飼料。而這樣的行為也得到了一些住在水庫邊村民的默許。但近些年,隨著管控越來越嚴格,來撈死豬做飼料的人也越來越少了,死豬堆積得越來越多,“當死豬的產業鏈斷掉后,問題就出來了。”農業保險公司業內人員表示,以目前的保險價格及豬崽死亡率來計算,20公斤以下的豬崽納入保險,將使保險公司面臨虧損。 【破解之困】 死豬來自哪兒?溯源工作難 邛崍農發局副局長茍明君說,主管部門曾經希望通過生豬佩戴的防疫耳標追查庫中漂浮豬崽的源頭,但效果并不盡如人意。他說,防疫耳標僅能定位到生豬養殖所在的鎮,難以具體到養殖戶個人。而豬崽在沒長到20公斤前是允許買賣的,在買賣之后仍然佩戴原來地方的耳標,這樣的溯源工作難以開展。 每年,農發局都會投入大量人力在水庫中撈取死豬尸體,在茍明君的辦公室中還存有數千份宣傳無害化處理死豬的傳單,這些傳單被要求派發到村,到戶,但茍明君認為,僅靠宣傳來制止死豬被隨意丟棄的現象并不足夠,靠制度來完成約束,才是最終的解決方案。 豬崽無害化處理已提上日程 邛崍農發局表示,目前,體重低于20公斤的豬崽如何進行無害化處理補貼已經被提上了日程,但中間需要解決的問題還有很多。首先,保險公司是盈利機構,豬崽的賠償標準還需要磋商。其次由于四川各地的政策不盡相同,這樣的地方性政策無法惠及水庫上游地區的養殖戶,并不能完全掐斷死豬漂入水庫的源頭。農發局將繼續投入人力治理水庫中的死豬,這將是一個長期的處理過程。(記者 崔燃 見習記者 王海燕 攝影 劉陳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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