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回顧：蘭考"愛心媽媽"袁厲害家中失火7名孩童喪生

　　袁厲害是蘭考縣的一名村婦，從1987年收養(yǎng)第一名兔唇男嬰開始，至今20多年收養(yǎng)的棄嬰已超過百名。其中年齡大的已經(jīng)工作結婚離開了，年齡小的只有幾個月。袁厲害因自費收養(yǎng)這些先天性殘疾的棄嬰獲得了"愛心媽媽"的美譽。

　　這些一出生就被父母遺棄、有的臍帶還沒被剪斷的孤兒，連名字都來源于各自的身體特征：患有唇腭裂的被稱為“豁子”、智障女孩被叫做“傻妮”、患有白化病的少女取名為“白妮”，有些棄嬰甚至會共享一個名字。

　　在這座棄嬰王國里，他們的領土有時是兩間平房和窩棚，有時是一間140平方米的兩層樓，他們穿著幾乎看不出本來顏色的衣服，睡在一堆爛蘋果、舊衣物、衛(wèi)生棉、磚塊之中。

　　這些身體不太健全的棄嬰，沒有人說清楚他們的喜好或特點甚至面孔，逃過了父母遺棄的那場劫難后，本有可能被政府收留，或被其他人收養(yǎng)，但最終還是沒能逃過一場大火的吞噬。

　　如果不是那場突如其來的大火，2013年1月4日的早晨，對于生活在河南蘭考縣的7個孤兒來說，和往日沒有什么不同。

　　大約早上7點的時候，一家之主袁厲害拖著矮胖的身軀出了門。這時，愛睡懶覺的小雨還賴在被窩里，五孩、扎根和小啞巴已經(jīng)起床，小十正在看電視，還有兩個剛剛換過紙尿褲的嬰兒躺在床上。

　　這位“母親”顧不上回頭再看一眼。另外4個10歲左右的孩子已經(jīng)坐在她那輛生銹的電動三輪車上，袁厲害要送他們?nèi)ヌm考縣城關鎮(zhèn)東街小學。

　　他們都是袁厲害收養(yǎng)的棄嬰，“都是撿來的，大多數(shù)孩子來的時候臍帶還沒有被剪斷”。從1987年起，這個在蘭考縣人民醫(yī)院門口擺攤的女人陸續(xù)收養(yǎng)了100多個棄嬰，大的已結婚成家、外出務工或被民政部門接走了，小的留在她身邊，目前有將近20個。

　　這些身體并不健全的孤兒，名字大多取自身體特征。患有唇腭裂的孩子被稱呼為“豁子”，智障女孩成了人們口中的“傻妮”，患有白化病的少女取名為“白妮”。很多孤兒會共享一個名字，有時候連袁厲害的家人也分不太清楚。

　　只是，他們其中的7個，雖然逃過了出生時的劫難，卻沒有躲過大火的吞噬。早上8點40分左右，袁厲害家這棟建于上世紀90年代的小樓突然起火。當袁厲害的女婿郭海洋趕來時，火苗就像蛇一樣到處亂竄，“其他地方都是黑煙，啥也看不清”。

　　等到9點零4分大火被撲滅，除了自己跑出來的袁聰聰，被消防隊員抱出來的孤兒有4人已經(jīng)死亡，后又有3人在搶救過程中離世。小十是唯一的幸存者，但因呼吸道灼燒、全身燒傷面積達5%左右，至今躺在開封市第二人民醫(yī)院的重癥監(jiān)護室里。遇難者中最大的20歲，最小的只有7個月。

　　在被父母遺棄后，他們沒有死于疾病、饑餓或寒冷，而是一場發(fā)生在家中的大火

　　1月4日早晨8點，五孩、扎根和小雨正坐在客廳的舊沙發(fā)上，沙發(fā)套被磨出窟窿，露出黑乎乎的棉絮。旁邊的紅色木桌子上放著半袋金搖籃牌奶粉，七八個奶瓶，一袋菊花精。這張桌面泛著油光的桌子，是袁厲害過去賣米粉用的桌子。

　　靠近北墻，打著一個地鋪，3歲的傻妮躺在上面睡著正香。袁厲害擔心她掉床，專門給她在木地板上鋪了褥子。“保姆”張喜梅正在客廳東側的廚房里忙乎。2006年開始，這個63歲的老婆婆一直幫著袁厲害照顧孩子。

　　這位身材瘦削的老婦還記得小雨生前最后的打扮。這個4歲多的小姑娘穿著一件紐扣在后背的兜兜，白底印著藍色的小碎花，總喜歡跟她黏在一起的扎根穿了一身黑色棉衣。他們一個是110警察撿來后送來的，一個是蘭考縣人民醫(yī)院的實習醫(yī)生抱來的。

　　在這個因焦裕祿而聞名的中原小城，48歲的袁厲害因收養(yǎng)棄嬰而出名。26年前，袁厲害在人民醫(yī)院門前擺攤。一個患有唇腭裂的男嬰剛出生就被遺棄在醫(yī)院廁所，快要死了，醫(yī)院付給袁20元，讓她“處理”掉。結果這個孩子活下來了，成為她收養(yǎng)的第一個棄嬰。

　　越來越多的棄嬰被送到這個膀大腰圓的女人手中。那間藍色簡易房搭起來的雜貨鋪成為她供養(yǎng)這些棄嬰的重要經(jīng)濟來源。近些年，她還收過一些社會捐贈。2009年，她給20個孩子申請了低保，當時是每人每月50元，2012年漲到87元。

　　鄰居們都說她對這些被父母拋棄的孩子很好。她的3個親生兒女也說，“她對收養(yǎng)的孩子好，對自己的孩子反倒像抱養(yǎng)”。尤其是小兒子杜鳴，剛出生就被送回河北邢臺老家，跟著丈夫的嫂子生活，直到12歲才回到蘭考縣。杜鳴說，他對母親一直是躲著走，“兩個耳朵對著兩個耳朵”。她和丈夫杜靈彪分居已經(jīng)將近18年，原因之一是丈夫對袁厲害收養(yǎng)這么多孩子不滿。

　　2011年，在接受媒體采訪時，時任蘭考縣民政局社救股股長的馮杰說，袁厲害收養(yǎng)棄嬰越來越多的原因是面積1116平方公里、80萬人口的蘭考沒有一所福利院或孤兒所。他還補充說，蘭考修建屬于自己的孤兒院很有必要，但尚不在縣城發(fā)展的優(yōu)先考慮計劃之列。

　　五孩是跟著袁厲害時間最長的孩子。他今年大約有20歲，即使袁厲害也說不清楚他的真實年齡。這個患有小兒麻痹癥的智障兒在五六歲的時候，被奶奶送到了袁厲害手中。

　　一天凌晨，袁厲害對中國青年報記者回憶說，她起初不想收養(yǎng)這個孩子，“都養(yǎng)了這么大的孩兒怎么還往我這兒送”。火災事故發(fā)生后，袁厲害也發(fā)病住進了醫(yī)院。她剛剛哭昏了過去，手上的針眼清晰可見。

　　但老太太乞求她說：“孩子的爹媽離婚了，沒人養(yǎng)，只有送你這兒。”

　　這個被自家人拋棄的孤兒，原本的人生即將步入正軌。按照袁厲害的說法，五孩大病痊愈不久。2012年8月，他因為治療較嚴重的疝氣住院1個多月，花費了七八千元。在醫(yī)院，袁厲害陪著他，“給孩兒接尿的時候經(jīng)常就被呲一臉”。

　　蘭考縣主管救助工作的民政局黨組副書記李美姣還記得，在兩年前一次“五家單位聯(lián)合行動”中，她特別想送走五孩。她學著五孩走路的樣子，右手向內(nèi)翻拽著，跛著足。“這個孩子，我看他殘疾情況比較嚴重，想送到福利院去”。這個活動是縣民政局聯(lián)合公安等部門，在開封市福利院的配合下，聯(lián)合治理縣里棄嬰收養(yǎng)不規(guī)范的情況。但袁厲害沒有同意。

　　時至今日，幾乎沒有人能描述清楚這個少年的模樣，包括他到底長得多高，喜歡什么音樂，是不是愛笑。他留給人們最后的印象，是穿著黑色棉襖，里面還裹著棉衣，端著一碗白菜蔥花面條，喂扎根吃早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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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厲害：不再收養(yǎng)孩子把低保還給政府

　　一大早，袁厲害拖著病體到鄉(xiāng)下接回了自己收養(yǎng)的最后一名嬰兒，她原本想親自將孩子送往開封福利院，因身體原因最終由他人代勞。袁厲害流著淚說，自己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了，以后要把低保也還給政府，不再收養(yǎng)孩子。

　　新華社：沒人有資格對袁厲害說三道四地方政府在內(nèi)

　　4日發(fā)生在河南蘭考的一把大火，吞噬了7條可憐的小生命，燒出了世間百態(tài)、人間炎涼。有人想辦法推卸責任，有人想對袁厲害潑臟水，甚至還有人有單位借機表現(xiàn)。記者認為，沒人有資格對袁厲害說三道四，否則只會讓自己更渺小。表態(tài)的話、風涼話，誰都會說，當?shù)叵嚓P部門在照顧孤兒上，做得比袁厲害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