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萬張全家福折射城鎮化進程中的鄉愁
“讓年輕人回得來留得下守得住,才是讓冷清的農家恢復生機和活力的關鍵” 記者走進張景林的家中,這是一個四世同堂的大家庭:張景林老人的長子張新江已57歲,現在在家帶1歲的小孫子。“兒子兒媳都在廣東打工,已經做到管理層,打算繼續在那邊發展。”張新江說。 “兒輩進城為工作,孫輩進城為教育。”張永斌告訴記者,以前村上還有個九年義務制的初小,“后來越來越多的孩子去縣城讀書,父母也過去陪讀,最后村初小只剩下了30多個學生,4年前撤掉了。” 城鄉發展的不均衡,導致大量的經濟社會資源以城市為中心聚集,某種程度上擠壓了農村的發展空間,毫無疑問,“人”也是被城市吸納的農村資源的一部分。“與農村家庭‘空心化’、‘離散化’特征同步的,是新生代農民工個人生活的‘原子化’,現代家庭是小型化的家庭,個人訴求擺在更重要的位置,成為年輕一輩生活選擇的出發點。”陜西省社科院社會學研究所副研究員尹小俊向記者表示。 一面哄著小孫子,一面還要贍養老父母,已近花甲之年的張新江越來越盼著兒子早點回老家,在縣里買個房子,“離家能近一些,等咱也老得不動彈了,總得有人服侍。”而老人的想法,還沒有變為下一代的共識,“小孫子再大一些,可能也要送到父母身邊去念書了。” 尹小俊認為,隨著新生代農民工社會身份的向上流動,農村能夠提供的資源遠遠沒有達到吸納和消化這個群體的程度,“能否進一步消除城鄉二元結構,提升農村的經濟產業規模、創業就業條件、公共服務水平和扶持政策力度,促使年輕人回得來、留得下、守得住,才是讓冷清的農村家庭重新恢復生機和活力的關鍵。” 一面是城市更好的就業、教育和生活環境;一面是家鄉父老期盼的目光,代際間兩種不免沖突的人倫,對年輕一輩來說,可謂進退兩難。 “理想中的家園,應能呈現全家團聚其樂融融的高質量生活狀態” 合影的人群中,74歲的苗玉祥老人,身披一件藏青色呢子風衣,顯得格外精神。“過壽時孩子給買的。”苗玉祥笑得合不攏口。 “兒子在新疆做棉花生意,兒媳在咸陽給上初中的孫子做飯,孫女在西安上藝校,平時就我們老兩口在家”,家境殷實、衣食無憂,苗玉祥時常和老伴進城看望孫輩,孩子們也總想多留二老住兩天,“但我倆住不慣,老家農村空氣好、熟人多,打打麻將,閑個話話兒,比城里有意思多了。” 苗玉祥道出了許多農村留守老人的心聲。隨著年輕人在城市扎下根,成家立業變為“新市民”,他們傾向將老人也接來,享受更優良的人居條件。但接來了人,往往接不來心。“老人的社會化程度已經定型,對陌生環境缺乏心理情感認同,同時又少了農村熟人社會的一份自在與愜意,此外城市設計也沒有做好充分準備,在養老、就醫等福利保障、資源配置的承載力上尚未解除老人的后顧之憂。”尹小俊表示,雖然一家人在城市團聚,仍難扭轉老人“客居他鄉”的心態。 “無論城市抑或鄉村,只是家的存在載體,但目前二者都未有效破解‘安身何處是家鄉’的命題。”尹小俊認為,理想中的家園,未必一定要回歸傳統鄉土社會,而應是一種能夠讓全家團聚其樂融融、老人的心理訴求得到充分認同和滿足、年輕人擁有足夠發展空間的高質量生活狀態,“如此則人生何處不是家。” 轉眼已近日暮時分,邢建民偶遇了一位當天剛從外地回鄉的年輕人。“去年初五就出門忙活,快整整一年了。”25歲的張鵬先后從事過服務員、保安、推銷員等行當,如今在江西宜春一家建筑工地做玻璃幕墻。“將來我定在哪都不好說,照顧父母的事兒還不敢想。”張鵬對于家庭的責任交織在困惑中,放不下,卻又無處安放。 邢建民飛速按動著快門,全家福的照片里,張鵬的媽媽拘謹地繃住笑顏。“坐火車累不累?”簡單的幾句噓寒問暖,傳遞著質樸的關中農民真摯而深沉的情感。張鵬念叨著:“媽媽做的白面煎餅卷菜、肉夾饃,我一口氣吃了仨,在江西吃炒粉不習慣,甭管走到哪,還是家里飯最好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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